门外站着位漂亮姑娘。

她脚上穿着双白色帆布鞋，低腰牛仔裤遮住了她纤细的腿；上半身挂着绿色的高领毛衣，脸蛋被晨风吹得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特别是她那双大眼睛。纯净的瞳孔上，敷着层浅浅的雾气，扑闪扑闪眨动着，就像月光下蹦跳的小鹿。

女人被抱虚盯得后背发麻，害羞的低下了头。

片刻后，她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便怯生生的抬起头，朱唇轻启，嘴角里蹦出一个音节。

“嗨……”

可抱虚浑然不觉，此刻正失神地望着女人的头发。

那乌黑浓密的秀发，在头顶收束扎了个高马尾，就像小鹿头上刚长出的稚嫩短角。

“嗨！”女人伸出手，在抱虚眼前晃了晃。

抱虚这才回过神，即便如他的厚脸皮，也不由得红了脸。他赶忙把油手在衬衣上擦了擦，伸到了女子面前。

“您好，我是抱虚。”

女子开心地握住了他的手：“您好前辈，我叫柳梦璃，是所里派来辅助你的搭档。”

软滑的柔荑在手，抱虚舒服的挑了挑眉。他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出条占便宜的妙计。

“哎呀！”（说实话，咱也不知道他为啥嗷嚎一嗓子。）

抱虚右手攥的更紧，左手也急忙搭了上去。接着两只手合起来揉捏着柳梦璃的玉手，疼的小姑娘直咧嘴。

“原来是所里的人，那咱们是一家人嘛！”

“快进来！快进来！”

他说着便把左手搭在了柳梦璃背上，连拖带拽的把她扯进了屋里。

“梦璃啊，你想喝点什么呢？是茶还是咖啡呢？最好还是别喝酒了，早上喝酒伤胃。”

“所里还好吗？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对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梦璃啊，难道你是最近才入职的？你的推荐人是谁？他认不认识我？”

“对了梦璃，你多大了？有没有结婚或者男朋友啊……”

“咦？梦璃，你怎么不说话？”

柳梦璃此时正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只是两人的手，还紧紧绞在一起。

柳梦璃抬头看了眼抱虚，眼神里有些恨意。

“前辈，您的手是不是……”

“哦！”抱虚装傻似的撒开她，“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好久没见家里人了吗，有点激动。”

柳梦璃眯着眼盯着抱虚，伸出刚解放的右手，朝后背指了指。

顺着她指的方向，抱虚疑惑地望了过去。

原来，自己的左臂还搭在她肩上，甚至手掌已经滑落到她的后腰。

这小丫头片子，就这点破事，值当用那么怨恨的眼神看自己吗？

搞得谁稀罕她似的！

抱虚拿回作恶的手，懊恼地用右掌打了下左臂。

“你看看，多年前人家就评价我：抱虚啊，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心太热，见谁都热情个没边儿！”

他说着站起身朝柳梦璃鞠了躬：“对不起梦璃同志，所里向来都是群大老爷们，我这习惯勾肩搭背，一时没改过来。”

他态度诚恳极了，柳梦璃没答话，他就一直鞠躬不起身。

半晌后，柳梦璃无奈的叹口气，揉了揉被握红的右手。

“没事的前辈，以后注意吧，我毕竟是位没出阁的小姑娘，传到所里好说不好听。”

抱虚忽地猛抬起头，眼神里放射着喜悦的精光。

“这么说，”他咽了咽口水，“你还没结……”

“哈哈哈哈哈……梦璃，你想喝什么？”

柳梦璃朝沙发那头挪了挪，警惕地盯着抱虚兴奋的脸。

“白水吧，”她犹豫了会说道。

抱虚喊了声“得令呐”，转身抬腿就走。可这儿本就不是他的家，他在客厅里转了半天，始终没找到哪里能接热水。

他转头冲柳梦璃尬笑了几声，就要往厨房走。推开门才发现，原来是另一间卧室。

正当他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转时，小丽忽然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小丽捂着嘴打着哈欠：“啊——老公，你好吵……”

她说着忽然看到了沙发上的柳梦璃，瞳孔瞬间放大，浑身困意全无，肾上腺素“噌噌”的往上飙。

小丽指着柳梦璃，眼睛却瞪向抱虚：“李雷！她是谁？我不活了！你敢往家里带野女……唔唔！”

可她还没吼完，就被抱虚捂住了嘴。

他笑着冲柳梦璃喊道：“这是我的……我的合租室友，她有点社恐，见不得家里出现陌生人。”

“梦璃啊，你先坐会，我带她去吃点药。”

抱虚说做便做，捂着不停挣扎的小丽回了卧室。

门在身后“嘭”地关上，抱虚用手掐着小丽的下颚，让她无法说话。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情，哪还有先前的柔情蜜意。

“听好了，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和那个酒吧的关系，我不为难你，你也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傻凯子。咱们好聚好散，行吗？”

小丽挣脱开他，狠狠抽了抱虚一巴掌。

“混蛋！你想得美！”

“那你想怎么办？”

小丽整了整身上的睡衣，坐到了床边。

“我要十万块钱分手费！”

“五万！爱要不要！”

小丽抬起头剐了眼他，没再说话，默默伸出摊平的手掌。

抱虚从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砸进她手心：“密码是756942”。

“别再纠缠我！”他拉开房门前，扭头吼了句。

“见笑了，见笑了，梦璃啊……梦璃！”

抱虚朝沙发望去，早已没有佳人的身影。

他急忙忙跑到客厅，却发现柳梦璃已经站在了门口。

“前辈，按照所里规定，商讨时不能有组外人在场。”

“咱们还是出去找个地方吧，也省得刺激……”她说着朝卧室看了眼，“刺激你的室友？”

抱虚点点头，抓起沙发上的领带与外套，跑出了小丽的家。

两人来到楼下，抱虚提议开车找家咖啡馆。柳梦璃坐在副驾上，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盒。

“前辈，这是昨晚凶案的材料。”

抱虚接了过去，看也没看就扔到了中控台上。

“别总是前辈前辈的，我没比你大几岁。”

“那我喊你什么呢？”

抱虚笑吟吟的侧头看她：“你还记得刚才我室友喊我老什么吗？”

柳梦璃想了下，脸立马红了。

“前辈别乱说，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没事，以后指不定就有了。”

“什么？”

抱虚哈哈笑了几声：“梦璃啊，你误会了，其实我和她之间清白极了。她喊我的不是你想的那个‘老公’，而是‘老宫’，宫殿的宫。”

“抱虚是我的道号，宫是我俗世的本姓。既然前辈显得太生疏，你以后也喊我老宫吧。”

柳梦璃满脸黑线，低下头生着闷气。她实在没想到，所里赫赫有名的抱虚道长，竟然如此流氓。和她想象里的出世高人，一点儿也不像。

她忽然又想到临行前，金秘书长把她叫到办公室后，两人的对话。

老金说：“小柳啊，你刚调过来，所里情况暂时摸不清，这次出去可一定要小心。”

柳梦璃：“秘书长放心，第一次出去办案，凶手又有邪术傍身，我一定会小心处事，全力配合抱虚前辈。”

“小心凶手干嘛？”老金呛道，“我让你小心抱虚！”

想到这，柳梦璃抬起头望着身旁男人的侧脸。

“帅是真的帅，能力也很强，身高体型也符合自己的审美……”

“可惜是个轻浮的败类！”

过了会儿，抱虚猛踩了脚刹车，转脸盯着她。

“总看我干嘛？不会爱上我了吧？”

柳梦璃啐了口低下头：“没有。”

“没有就好，我可是出家人，谈不了婚，论不了嫁的。”

“不要脸……”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开呀，你怎么不往前开了？”

抱虚嘿嘿笑了几声，降下了副驾的车窗。

他指向窗外：“妹妹，到站了！”

两人来到咖啡厅，各自点了杯咖啡，然后找了处拐角的桌子坐下。

抱虚翻开案宗查看，眉头却越皱越紧。

四天前老金负气下山，当即安排了两组人查案。一组自己带着，用刑侦的手段；一组由抱虚推荐的道衍带着，用玄学的方式。

后来天师守玄偷偷给老金打了电话，说是抱虚推测凶手在农历二月初七，也就是昨晚，可能会再犯案。老金是个烈性子，当时要不是天师求他别打电话，他非得好好骂抱虚一顿。

接着两组人在昨晚拆分为十几个小队，由老金任总指挥，埋伏在胶澳市所有的公园里。

说来也巧，可能是道衍能力不够，加上他又太相信抱虚的话，认定凶手肯定吃了丹药暴毙，今夜不可能再作案。

所以当时间来到午夜十一点五十，眼看着再有十分钟，就到了二月初八。道衍便放松了警惕，张罗着收队。

结果他的队伍刚从小山上撤下来，就听见半山腰树林里传出一声哀嚎。

道衍吓得浑身一哆嗦，也顾不得什么规定不规定了，当着借调民警的面，身上拍完神速符就往山上飞奔。

他去的极快，可远没有凶手逃得快。

道衍站在被绑在树上的死者面前，噗通跪在了地上，嘴里连声致歉。

抬手抹眼泪时，他瞥了眼腕上的手表。

“十点零五十九分”。

差一分钟到第二天的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