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点一入口，层层分明的酥皮脆的直往下掉渣，一块也就够一口，咬开酥皮里头的夹心流出来，原来清新的味道是这个，凉凉的不太甜、恰到好处，单出月想拿第二块，略一顿，盖了保温盒，将之推到前面。

中途注意到刀子看过来的目光，单出月回望过去，刀子眼中一潭死水，没有偷看人被发现的闪躲和尴尬，就是眼皮耷拉得更低了，更低的位置……她看看自己手上的饭盒，稍稍侧过身子，一筷子夹起瞧准的两块小肉，加快进食速度。

“还有吗，我开钱，全要了。”

拿起保温盒，迟无轻晃了一下，卡尔受宠若惊，赶紧摆摆手。

“你看你这说的，一点小点心，你要是喜欢就都给你了，不过只有这些了，等出去了，我再给你们送。”

“那感情好，我不客气了。”

迟无对卡尔说，却一直瞟单出月。

饭菜的气味萦绕不散，熏得单出月皱起眉，等迟无吃完，她用腿磕了磕他的腿。

“设警戒。”

在营地设下高智能化感应警戒装置，无论有什么靠近都能及时发现甄别，如果具备危险性会立刻拉起警报并且发动攻击。有它做防护，晚间就不用人来守夜，可以好好养精蓄锐。

迟无点头应声，让卡尔和刀子继续吃饭，拍拍手，跟着单出月站起来。

以保障基本活动为前提，划出营地的明确范围，提高警戒装置的利用率。在合适的位置装上警戒核心，警戒外罩立刻张开。

两人站在警戒边缘远眺，黑黢黢一团水似的夜晚，偶有微风搅动。

到了夜晚，这里才与外面相似，让人生出熟悉感。

“大佬，我觉得今天是转运的开始。”

朝单出月挤挤眉，迟无一抻背，略略松泛下来。

“那个刀子能躲开我的刀，不是简单角色，那个卡尔心思很多。”

虽然无力反抗，但勉强能躲开那几招，躲避间看似动作慌乱，实则皆有计划，很大程度的分析利用了周遭环境。单出月绝不会轻视这样一个人。

而卡尔一直试图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主导，各种察言观色，甚至“委曲求全”，刀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反对、不满。卡尔也是有本事。

“只要有足够的威慑，应该能震得住他们。”

迟无伸手往彼此间一比划，暗示得很明显。

威慑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手段，人心就是最大的变数，每时每刻都酝酿着无法控制的意外。单出月信奉绝对手段，特殊情况能一绝后患。

在卡尔和刀子一开始“跟随”的时候，单出月已经在他们身上放了贴片毒药。这件事单出月没告诉迟无，但她已经预设了所有最坏的情况。

“现在我可以觉得，你是认同我的决定的吗？”

度过了一段只有窸窣进食声的时间后，卡尔望着跳跃的火焰出声。

人类基因里对火的依赖从未改变，拥有任何高度发达的科技，都无法取代在荒野中一堆火带来的安全感。

刀子拿出迟无给他的安抚剂，照在火光中看了看，朝手臂注射进去，感觉体力在恢复，从杂乱的头发露出的完好的那只眼目光灼灼，然后他说：

“我要活。”

“要活着离开这里。”

卡尔强调，目光倏尔坚定。

沉沉辽阔的夜幕下，没有星星，没有任何光亮，浓稠的黑铺散开，天地间仿佛只有一团篝火。

节能灯的白光照得办公室又亮又空，坐在一排电脑前的男人取下游戏头盔，看着显示屏里的篝火旁陷入熟睡的几人，抬手按了按眉心。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男人叫了声“进来”，随即坐直了身子。

“老大，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们轮流看着。”

来人推了推眼镜，笑得人畜无害，心里却有些发虚。事情发生之后他们老大就没怎么睡觉，而且今天进入游戏超过十小时了，身体上的疲劳让他压制不住大魔王本能，低气压几乎形成实质绕在周围，谁接近都能被搅碎。要不是猜拳输了，这人也不敢在没得到召唤的情况下硬着头皮闯入危险区。

“哦哦，还有刚热的鲜牛奶，喝了好睡。”

把杯子摆在一边的茶几上，来人双手相握，紧张地等着“大魔王”发话。

静了一会儿，男人瞥着显示屏上那小簇橘红的火光站起来，一边说着知道了一边往外走，路过茶几时端起牛奶，朝来人抬了抬。

“谢了。”

连忙摆手说不谢，跟在男人后面出了办公室，同开阔办公区里的其他人一起注视着男人进了隔壁的会议室。

会议室装的是玻璃墙，里面的情形直接透出来。男人走到房间正中原本放着会议桌的位置，俯身看向现在放在那里的游戏仓里面，透明的挡板遮盖住坐在里面的人的上半身，她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似乎陷入沉睡，只是她露出来的搭在扶手上的双手都连接着生命检测装置，围在游戏仓两边的各种身体指标监测仪器显示着不同颜色的波纹，间或发出一声平稳的提示音。

男人碰了下她冰凉的手背，必要的营养剂注射使得她的手肿了起来。男人想着，明天也要让她好好吃东西，那点“斗智斗勇”的过程，多少能促进一点她的精神活跃度，他也能给自己讨个心理安慰。

他们之间，总是“斗来斗去”，换了个地方也没完。念及此，男人轻笑了下。

喝完牛奶，男人走到游戏仓正前方的沙发床边，躺下后他侧向游戏仓，低声说：

“晚安。”

办公区靠近会议室一边的灯光被调暗了，注视着会议室里的目光接连收回。而每一个工位后，都有一台电脑上显示的是一堆篝火的画面。

朝着地平线的方向看去，光线呈现出亮晶晶的一条，随着天色变明，地平线处再难用肉眼直视。

盘腿坐着，偃月刀横放在腿上，单出月一手摩挲着刀柄，忽然闻到风中传来了奇怪的气息，再要细嗅就没有了，追着看向远方，石林之外，依然荒凉，并且危机四伏。

刀发出一阵轻微的鸣动，单出月抚到刀刃，低喃：

“你也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另一把绝世好刀？”

端着早点在单出月旁边坐下，迟无低头凑近看偃月刀。

“小吞山也说给我听听。”

“它说让你别叫小吞山。”

日光下刀锋流着寒光，但依着单出月，又显得不那么冷硬。她手掌贴上迟无的额头把他推起来。

“一点都不酷。”

迟无叹了口气，看看貌似温柔的天空，眼角觑着单出月，委委屈屈。

“说好我守下半夜的，大佬你怎么不叫醒我。”

有外人在，单出月根本不可能安稳睡觉，一夜警惕。

有单出月守着迟无倒是睡得好，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以为说好的事被自己咕咕了，实际单出月没跟他说好，因为不放心。

但是说明大佬爱护自己，迟无一边心酸一边快乐，精心挑选了大佬的早餐。

牛奶麦片，还有一个苹果。这样的早点比较合单出月的心意，她欣然接受。两人并排坐着，享受安宁的早餐时光。可是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突兀的鸟鸣划破天际，展翅滑翔落下的巨大阴影成片而来。单出月叼着吃剩的半个苹果一骨碌翻起来，紧握刀柄一挥，刀柄抽长，刀刃寒光凛凛，泛出杀意，迟无跟着起身默默伸手拿下她嘴里的苹果，也抬起头。

原本透明的半圆罩下的警戒界限闪现一层警告的红色，这是初级警告，危险目标与他们距离还远，迟无便说：

“警戒能顶一会儿，我们趁机走，没必要正面冲突。”

单出月点头，迟无回身去收东西，顺便示意已经戒备起来的另外两人准备离开。注意到刀子的眼神，阴沉中多了股凶蛮劲，他还龇起牙，犹如野兽，卡尔要拉他一时都没拉动，强拉了几下，刀子才终于顺从，三个人一起，很快收拾完东西，在突出的岩顶掩护下的另一端放下绳索，此时鸟群飞抵他们的上空，几人皆屏息凝视，单出月也退了几步。

只见这些鸟双翅很长，身体细瘦，浑身无毛，暗红发黑的皮肉紧紧贴着骨架，圆脑袋前戳着近似椎体的喙，喙中吊着一节藤蔓，藤蔓端头连接有一个黏糊糊的鲜红球体。

卡尔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猫，他的猫超爱吃冻干鹌鹑，但是那个鹌鹑脑袋铁，必须人为辅助捏碎了猫才好嚼。现在，一群大型冻干鹌鹑在天上飞，每个嘴里都叼着个“脑袋”，卡尔觉得自己头有点疼。

“迟先生，那什么，你头盔还有没有，要不借我一个？”

卡尔求助迟无。经他这一提醒，迟无立刻戴好头盔，刨出了另一顶丢给卡尔，急着叫单出月。

“差不多了，大佬回来，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