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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出宫回府

明日便要出宫回丞相府待嫁，此刻文杏在房中做好了伪装，便一身夜行衣走出门外，一路飞向月荷湖边。每晚亥时她都会准时等候在假山旁，赵辰有时朝务繁忙赶不及来见她，便在亥时之前让暗卫放入一个苹果和一张纸条。

今日文杏本想好好跟她的这位义兄告个别，结果打开假山暗格后看到一个纸条，上边的字迹还是依旧峰韧有力，甚至比当今书法家的大作丝毫不差，字条上写着：为兄今日出宫办差，回来有重要的事同你讲，清玉小妹等着为兄的礼物。

文杏遗憾的叹了一声，仔细收好纸条藏于内袖，每次赵辰留的字条都被她收集在一个锦盒中，想着出嫁后万一落魄了，还能拿去卖掉给人当字帖，换点零花钱。

拿出苹果，文杏一个人飞到凉亭之上躺下便啃起来，等了两个时辰，眼瞅着离天亮不远了，叹息道：“可惜了如此好月色，穆哥哥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也不知还能不能跟他好好告别，一会儿回去留个字条给他吧。作为毓王妃，应该会有进宫的机会，看来只能等下次进宫了。”

文杏在宫中最开心的时候便是每晚来到凉亭上跟赵辰赏月聊天，天南海北的给他讲自己的见闻，更是把麒麟帮宣传的神乎其神，赵辰只是笑着看她手舞足蹈的描述，时不时问她几个相关问题，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

文杏四处望了望，遗憾的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回到了仁和宫，来到书桌旁铺开纸张，拿起毛笔，想着该如何与义兄告别才好。

写完想说的话以后，想起赵辰每次除了带给她苹果，还会从御膳房偷些鸡腿汤包什么的，自己今日便要离宫了，只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本着礼尚往来，总要留给他点礼物才好，便把自己在宫内临时做的百宝囊同信件一起放在锦盒内，趁着四下无人送到假山的暗格处。

文杏刚刚离开，赵辰便未换衣服的赶过去，只是未见到脑海中的那个身影。今日本来打算问清楚这位傻姑娘的真正身份，奈何军机大营出了些问题，出宫后同将领们商讨的过于晚归。

这近一个月的相处，赵辰觉得以清玉的性格，跟世家小姐半天不沾边，除了那唬人的美貌和气质，怎么看也是个混迹市井的丫头。

进宫前世家各女的画像早就被赵辰都看过，确实没有清玉的画像，即便她只是个丫鬟，赵辰也做好了打算，大不了做一个假死，给她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如今因为他的迟到，计划要重新来做了。

现在离天亮还有些时间，清玉还未出宫，赵辰准备打开暗格看看，然后找机会让人把清玉带过来，暂时先留在宫中，毕竟宫中少一个婢女没有人会关心，哪怕是世家女带进来的，少一个婢女她们不敢声张。

赵辰打开暗格后，欣喜的看到清玉留下的纸条，打开后却愣愣地跌坐在了地上，此刻的他内心不知有多后悔自己的无知。

一大早，各家千金向太后告别后，便纷纷出宫离去。文杏走出宫门后回头望了一眼，心道：“大哥，谢谢你，来日有机会再见了。”

文杏不舍的转身上了丞相府的马车，接下来便是应付她的婚事。

丞相府门前聚满了人，丞相府夫人带着女眷和府内小厮丫鬟等候多时，三辆马车停好后，文盈第一个跑出来扑到许氏身上，哭诉道：“母亲，太后将我嫁到北奕和亲，我该怎么办呀？”

许氏着急见自己的大女儿文祎，并未看向文盈，随便安慰了几句：“宫内昨天就传旨过来，封你做了长乐公主，这是光耀门楣的事，嫁到北奕也是皇妃，你要知足，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给我赶紧进屋去。”

此刻文祎慢慢掀开车帘，低头俯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马车，许氏立马甩开文盈，快步走下台阶去迎文祎。

“给静贵妃请安。”许氏一脸笑意地俯身行礼。

“母亲这是作何，使不得呀，您这是折女儿的寿，快起来。”文祎被她母亲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从未想过母亲会如此看重她皇贵妃的身份，急忙扶起许氏。

“你现在可是静贵妃，一月后便要入宫，我文家和许家的荣耀还要靠你来延续，你那弟弟贪玩不学无术，已是把你父亲气的每日进药，如今丞相府的富贵荣辱可都仰仗你的帮扶。”许氏一番话彻底显露了势利的嘴脸，文祎觉得母亲只是小题大做，太过看重这虚名，并未说什么便随着许氏进府了。

文盈此刻已经气炸，从没想到母亲只是把女儿当作攀附权贵的棋子，如今她要嫁到敌国，母亲竟直接丢弃她了，叫她如何不恨。

文杏的马车跟在最后边，虽然早早下车，却直接被人都忽略了，正好默默地见证许氏这一番嘴脸，想来不过是一个心眼极小、爱慕虚荣的中年老妇，也真是可惜了她的父亲，竟要日日对着这样一位市侩的配偶。

既然无人关注，正巧如了她的意，此番回府，一切皆要低调才能让府内人放松警惕，方便调查母亲的事。

“文杏，别太得意，你们欠我的，早晚我会讨回来。”文盈此刻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文杏，似乎要把她心中的一腔气愤全部发泄到文杏身上，凑近文杏耳边恨恨地说道。

“北奕王妃，您太看得起民女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毓王妃，我的未来夫君不过是打的北奕国几年内攒不起兵力而已，想来您出嫁后，必能给北奕带去兴旺繁荣，将来光耀了丞相府，可别忘了照拂我们府内的姐妹呀。哈哈！”文杏虽知自己此时不该得罪文盈，不过再不给她点颜色怕是没机会了。说罢，便径直跟着小厮进府去见丞相大人。

待到文杏到了府内正厅之时，堂中已坐满了人，丞相与祖母坐于正厅之中，许氏与文祎坐于右侧，左侧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手里拨弄着一个陶瓷瓶子，想来便是许氏所生的文家独子文成杰。

早就听说这文成杰被许氏宠坏，不学无术，整日尽是想着偷鸡摸狗，在敏都已是个混世小魔王，要不是丞相大人的光环，怕是早就有了牢狱之灾。

虽被丞相吊起来打过几次，甚至要逐出族谱，断绝父子关系，都被许氏和文家祖母给拦了下来。

今日看来，这文成杰果然一副浪荡世子的模样，想来丞相父亲也是恨铁不成钢，纵有一世英名，也都被这个小魔王败光了。

看到文杏走进来，文祎便起身行礼，称呼到：“长姐！”

文杏点头回礼，她并不讨厌这个二妹，甚至有点喜欢，只是她毕竟是许氏所生，防人之心不可无。

“文杏给祖母请安，给父亲大人请安。”文杏走到正厅之中，跪下磕了个头，等着父亲问话。

“好孩子快起来吧。”说罢文南羽便起身想去扶起文杏。

“老身还没训话呢，让她先跪着吧。”一旁端坐的文家祖母开口止住了文南羽的动作。

“母亲，杏儿刚刚回府，明日便要出嫁了，今日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吧。”文南羽一心向着文杏，毕竟女儿要出嫁了，能护着她的时日不多了，只是这着急的模样倒让许氏心中不悦。

“老爷，母亲这也是疼爱文杏，毕竟要嫁到毓王府，今日不立些规矩，日后出了什么差错，怕是毓王会觉得我们堂堂丞相府嫡女竟是个没有教养的。”许氏赶紧起身附和文家祖母，一副贤妻良母的表情，将这当家主母的气派表现的淋漓尽致。

文南羽是个孝子，要不然也不会在发妻尸骨未寒的时候被母亲逼着续弦了许氏。此刻只好委屈女儿一会，便又坐了回去。

文祎虽知母亲不喜大姐，可是祖母父亲都在，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敢多加言语，怕是会惹得祖母和母亲更加为难大姐。

“文杏，你自出生便是克父的八字，也别怪祖母狠心，送你去别院也是为了你好，若是留你在府内而耽误了你父亲的前程，今日你也没有福分担着这丞相府嫡女的头衔。没有了丞相府撑腰，怕是你也只能嫁个凡夫俗子，你日后的荣华富贵都是我文府给的。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你做了毓王妃，也要时刻记得你出自丞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别做些胳膊肘往外拐的事，若是日后做了什么有损我文家门风的事，也休怪丞相府不认你这个嫡女。明日便要出嫁，今日不许再生什么事端，你可明白？”文家祖母果然言辞犀利，强势威严，不容人反抗。

“文杏明白，谢祖母教诲。”文杏此刻心下了然，想来母亲的死跟祖母脱不了关系，文家祖母与许氏一个鼻孔出气，母亲那样柔弱的性子怎么会是她们两人的对手。

“起身吧，祎祎过来祖母身边，让祖母好好看看。”

“是，祖母。”

文祎起身走过去，俯身扶起文杏，两人对视一笑。文盈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坐在了文成杰旁边，此刻看到祖母爱恋的握着文祎的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月后你便要入宫，盈盈也要和亲出使北奕，你们两姐妹小小年纪就要离开家，祖母和你们的母亲都不忍心，昨日宫里来下旨，待到毓王大婚后，盈盈就要入宫待嫁，你还能在文府待上一段时间，今日起就住到祖母屋内，嫁妆什么的随便挑选。”文家祖母甚是喜欢文祎，毕竟是从出生就养在身边的孙女，如今文祎成为皇贵妃，更是疼爱的不行。

“谢祖母，祎祎全凭祖母和父亲母亲安排。”文祎俯身行礼，便回到位置上。

文南羽怕文家祖母再为难文杏，便立马说到：“母亲，让孩子们下去休息吧，明日毓王大婚，想必杏儿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

“都下去吧。”

“谢祖母。”

文杏出嫁是从她母亲原先住的院落，虽然近期翻新了，依旧冷清寂寥，想来是荒废了许久。

“奶娘和管家呢？”文杏进去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随她一起回府待嫁的两人。

丫鬟绿衣回答到：“前几日毓王殿下过礼之时，丞相便将大小姐的奶娘和管家派去毓王府，随着小姐的部分嫁妆先行安排过去了。”

“嫁妆？”文杏以为自己会是孑然一身的入毓王府。

“是的，大小姐，先夫人，您的生母，在去世前就给您留下的。那部分嫁妆是与老爷成亲之时带过来的，夫人走后，老爷便让人封存起来了。您出嫁当日的剩余陪嫁是老爷亲自过目挑选的。大小姐虽然久居别院，还是很受老爷疼爱呢！”绿衣是个玲珑剔透的丫鬟。

文南羽怕府内其他丫鬟被人收买，便将自己暗卫中武学造诣最高的女卫绿衣安排到了文杏身边。

文南羽命她乔装成新进府的丫鬟，随着文杏一同入毓王府，随时保护她的安全。

文杏心下了然，父亲还是顶着许家的压力，尽力的在给自己铺路，可是每每想到母亲又会黯然神伤，继续问到：“我母亲娘家的人可还在？”

“奴婢知道的并不多，您的外祖宋家，在凌城是书香门第，经营着几家书院，每年为朝廷培养了不少栋梁之材，可在先夫人去世后，便渐渐没落了，后又家中遭了匪盗，一家十几口全部殒命，老爷当时回了凌城，厚葬了宋家，书院交与文家管理，渐渐有了起色，每年的盈利皆存在了小姐名下，这是取现令牌，云锦国内的钱庄皆可兑现。”说罢，绿衣便将怀中的银色令牌交到文杏手中。

这是外祖父家的产业，如今宋家只留她一人血脉，等到日后有机会离开毓王府，她便回到凌城，看看母亲自小生活的地方。

虽然麒麟帮的线人打探过宋家的事，却没有如此详尽，年份太久，很多事情无从查起，特别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关于宋家的一切。

用过晚膳后，文祎带着几本书册来看望文杏，“大姐，祎祎本想送您一些珠宝首饰，可总觉得有些世俗了，这几本书册是妹妹收藏的孤本，素来珍爱之物都送与知己，今日便送与大姐做贺礼。”

文杏对这个妹妹颇有好感，如果她不是许氏之女，必然会成为知己。

她向来不喜欢珠宝衣饰，倒是对古籍颇有偏爱，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才华，经常将授书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慢慢就变成了孺子不可教也，无才之说闻名敏都。

“如此珍贵，姐姐定会保存好，谢谢妹妹，此次待嫁回来的匆忙，并未带什么贵重珍爱之物，妹妹即将出阁，姐姐也没有什么可赠与妹妹的，便许给妹妹一个愿望，他日只要我能办到的便会为妹妹去做。可好？”文杏知晓文祎怕是看出自己的无才是装的，竟然没有告知许氏，心中好感更胜，便真心实意的待她，况且这些孤本她亦是寻找了许久，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甚是感谢。

“姐姐不必客气，虽然我与三妹盈盈是出自一母，却是性格全然不同，自小便不太亲近，第一次见到大姐时便心生好感，无论上一辈人有何纠葛，妹妹并不想纠缠其中，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只求一世安稳便好，也愿大姐出嫁后能够夫妻和睦、岁月静好。”文祎向来性子简单直接，她以真心待人，他人对她亦是客气有礼。

文杏在宫中待嫁的时候便看清了文祎的本性，对她亦是不过多设防，没想到自己还能与同父异母的妹妹有如此相近的秉性，他们二人皆是心善单纯、遗世独立、独善其身的性子，只是文祎更为的恪守规矩、老实本分了许多，而文杏却是胆大心细、敢爱敢恨。

“妹妹这性子嫁入宫中，怕是会。。。”文杏想到一月后她便要进宫为妃，便心中甚为怜惜。

“姐姐不必担心，妹妹知道那是吃人的地方，可皇命难违，女子总要出嫁，既然我心中并无意中人，嫁于谁人都是一样，不过是找一处安静之所度过残生。大姐放心，我不去与人相争便无碍。”文祎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文杏看着她叹了一声，不知从何安慰，也许这就是世家小姐们的宿命吧。明日她要嫁的人何尝不是陌生人，今后的日子又该如何度过。文杏心中暗想：“麒麟帮那里来不及打听毓王的消息，看来只能亲自试探了，成个亲真是不易，想来那战神必定不好应付，只能将我毕生演技爆发出来了，哼，管他牛鬼蛇神，打不过，那就跑，跑不过，就只剩下死皮赖脸了，咱们明日见分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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