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阅读全文

第7章 两位世子

栖梧山一场烟雨细密下了整夜，到得第二天起床，赵望舒推开窗便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气味，眉间不由一舒：“琼珠，昨天下雨了吗？”

琼珠正端了洗漱用的玫瑰花露进来，闻言笑了笑：“是啊姑娘，不过这雨下得不大，淅淅沥沥得反倒安神，竟叫姑娘一觉睡到现在，显见比先前都舒畅呢！”

想起昨夜和祁曜白对峙的场景，赵望舒颇有些讪讪，倒未曾解释自己安睡的真正理由，即接过琉璃瓶子往角落的铜盆走去了。一旁拾掇东西的琼珠见状跟过去，提起水壶于半空缓缓倾斜着，见清水流淌在自家姑娘白净的手掌间，才又接着眉飞色舞地说起来：“不过您起晚了，可错过了正殿的热闹哦！”

“什么热闹？”赵望舒挤下一抹花露在手心晕开，而后将十指轻揉擦拭着，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刚来的忠勇侯府祁世子和顺王府周世子呀！他们两个是早上乘快舟赶来的，原是好意想救助小皇子，却哪知叫姑娘抢先一步，这下可不傻了眼？那祁世子没说什么，反而周世子兴趣盎然地拿了姑娘配置的解药，现下正在房里专心研究呢，竟连连直呼姑娘用药胆大心细，恨不得当下就喊醒您去讨论！”琼珠一向以自家姑娘为荣，听得周岁寒这番夸赞亦感同身受，连带着对他的初步印象都极好，于是少不得多说了几句。

今早赶来？赵望舒眼皮一跳，似笑非笑道：“既是外男，那就不便多见了吧。”

琼珠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故而没再多言，专心替赵望舒绾发妆扮起来。好一番鼓捣后，只见镜中浮现出一张清丽无暇的面庞来，端的是眉若远山，眼含秋水，虽不带什么笑容，却偏偏两腮娇粉，冰肌玉骨，正合了那句任是无情亦动人。

琼珠一时看呆，随即露出得意的表情：“先前姑娘一直以青纱覆面，不曾如何打扮，现今正该好生惊艳他们一番才是。”

可哪知赵望舒却摇了摇头：“不，还是把那张青纱拿来吧。”她这张脸实在太过惹眼，寻常落入熟悉母亲的皇后眼里还好，可倘或叫顺王世子等人瞧见，恐怕又会生出一番闲话，所以与其届时束手束脚，还不如现下就自行掩饰起来，往后行事倒也便宜。

见自家姑娘坚持，琼珠虽心中万分不解却也乖顺地没说什么，只是可惜地把这张仙姿玉色的脸又端看了好一会儿，才拿来用香粉熏过的青色面纱，熟稔地替人佩好：“姑娘这般打扮，可是等会儿要去拜见皇后？”

赵望舒满意地点点头：“嗯，小皇子那里后续还有些补养的药方要开，我正好去把把脉。”

琼珠哦了一声，便转身从衣柜里挑出一身颜色淡雅的碧荷如意云烟裙来替人比量着：“姑娘也实在太过善良，夫人若知道了，肯定会原谅姑娘这番偷溜出来的举动的……”

赵望舒心底暗笑：恐怕叫师父看见自己留在寝室的那封信笺，早已气得火冒三丈了，更遑论原谅，不把自己骂个半死倒算好的。不过前世自己在认祖归宗后就不曾再收到过师父的音讯，也不知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今生可该好好筹谋，莫叫养大自己的师父寒了心。

于是她趁着整理衣领的空档说道：“你倒提醒了我，等会子回来，我要写封信寄给师父，叫她老人家在清风素月阁里也不要太过挂念我才是。”琼珠想到那位一贯刀子嘴豆腐心的夫人，亦跟着笑了笑。

二人便如此一路说笑着往正殿走去，路上赵望舒见琼珠叉腰模仿着倪夫人每次发火时的模样，被逗得花枝乱颤，所以待走到皇后所在的正殿时，她甚至还挂着浓浓的笑意，浑然不知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已如弯月般明亮皎洁。

也就在这个时候，殿前两个年轻男子同步闻声转了过来。

立于左侧的祁曜白面如冠玉，却偏偏眉眼冷若寒霜，好似腊月凛雪般又是好看又是让人望而却步。而右边的周岁寒却不同名字的清泠，生得一副芝兰玉树的好容貌，可谓意气风发，爽朗清举，见得赵望舒时更是眸间湛然放光，笑意顿生：“这就是那位治好显礼的赵姑娘吗？”

赵望舒警觉地止住了笑容，客气而疏远地点点头道：“你好，想必阁下就是顺王府的周世子吧？”

周岁寒不妨她猜得精准，很有些好奇起来：“咦，你是怎么分辨出我和小白谁是谁的？”

小白？……未料二人私下称呼如此亲密，赵望舒面上虽仍然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心底却早已笑得不行，好勉强才将往上直翘的唇角压了下去，又以刻意淡漠的语气回答道：“听他们都说顺王世子为人很是亲和，而我们刚刚远远走来时，只有你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那自然就是你了呗。”

祁曜白原本有意冷落他们，也因为这两人的前后调笑瞬间维持不住了，他瞪了眼身边窃窃好笑的周岁寒，转首又瞥她一瞬，不过因着收回目光的速度很快，竟无人发现，唯独赵望舒自己心悸了一下，却也不明缘由。

昨儿个说起不复相见的狠话仿佛还在耳畔，这会儿她看见岁寒，倒那么亲和……祁曜白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只是略显烦闷地抱怨了一句：“你们是预备站在这边讲话不成？别叫我姑姑久等！”

周岁寒原本还想就配药的事项朝赵望舒好生讨教一番，见状也不好多言了，只对赵望舒笑了笑，即让出位置，十分礼貌地跟在了她身后，几人就势一道步入殿内。

见他们几个站在一起，跟竹林新生的笋子般生机勃勃，皇后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她首先招手将赵望舒唤到了身旁，疼惜地揽过她肩膀，向两人介绍道：“这就是我同你们说的望舒，这丫头实在聪明机敏，不仅一手医术治好了显礼，更是心思巧妙，设计帮我引出了蛰伏身边多年的眼线。如今在我身边，她可比你们俩都得宠多了。所以你们可要好好待她，最好是把她当自家妹子一样照顾，否则我可饶不了你们！”

赵望舒听得耳根子浮动粉霞，只垂眸不语。皇后也没勉强她，只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着：“对了，如今我虽压制着消息不曾传出，但到底山下那群人精最是狡猾，恐怕此时已经有所察觉了。曜白说等会儿索性下山去解决一下，望舒你想不想跟去看看热闹？”

赵望舒虽不愿和祁曜白一起，却也记挂着那些山下无辜受累的老百姓们的性命安危，故而没有任性，只接过话头道：“好啊娘娘，正好我已改良了适合所有人使用的解药，等会儿就安置给他们吧！”

皇后果然满意地笑了，旋即招来一批人马，吩咐他们保护好赵望舒一行人，并即刻捉拿罪犯张建仁。周岁寒原也想去，却叫无聊的小皇子闹着绊住了脚，总归他也还想继续研究赵望舒研制的解药，于是不禁低声嘟囔了一句，便又兴冲冲回到了屋里。

“走吧，赵姑娘。”祁曜白见赵望舒柳眉轻蹙，不由把脚步放慢了些，“你预备怎么制裁这些混账？”

赵望舒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以牙还牙，让这些害人者也尝尝病痛缠身的滋味。”

祁曜白一愣：“倒没看出你是这样烈性……”其实只要一结合昨晚她誓死不肯妥协的态度和举措，祁曜白就知道自己这声多余的感叹恐怕是要踩到她尾巴上了。果然后者听罢背影一顿，而后甩开裙摆，头也不回地就以更快地速度近乎疾步往山下走去了。

烈性，什么算烈性，难道以德报怨才是正确的？赵望舒不服气地在心里暗嘲着，青纱下的一副姣好面容已然布满冰霜。

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