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好了，就是变成一单一双，那时也没有想到什么美观问题，我也如常的回到学校。

小燕子的位置空荡荡的，课本早就被清理了，我的心里不是滋味，我也不知道那晚梦里是不是她，可她为什么又要伤害我。

几日来大致如常，除了有几次总是觉得身边有人，可看过去啥都没有，眼角余光也经常瞄到人影，仔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每次上下学都是接送的，就是晚上不让我出门了，不让看广场舞就不看呗，看电视也挺好的。

一晃又到了周末，今天是县城里的赶集日，我们这地方每天都有赶集，几个镇轮着来，今天这个镇明天那个镇的，我们村离县城近，这不刚好轮到县城这边。

一大早我就起来了，吃完早饭我跑到谢海外婆家，告诉他我今天上午去赶集，下午回来找他。

摆集市的地方是在县城边的一块空地上，人还没到集市，就感受到了那种喧闹感，马路边停满了各种车辆横七竖八的，爷爷好不容易找了一块地方停好了三轮车。

我们向集市走去，那规模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居然还有卖锣鼓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一个个雨棚间穿梭，还有不少商贩摆上了马路。

我们淹没进了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应接不暇，爷爷拉紧了我穿梭在摊位之间。

逛了一会我们来到一处卖衣服的摊位，价格不高款式挺多，都是老年人的衣服，爷爷放下了我的手开始翻看起来。

我无聊的打量起四周，边上一个摊位卖一些收音机，闹钟，光盘一类的，另外一个摊位是卖草药的，吸引我的是这草药摊的摊主。

这摊主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她的头发梳成了长筒式发髻，还用红色的绳子绑了起来，像个鸡冠一样高高翘了起，衣服花花绿绿的，领口，袖口都是都是彩色的花边，身上系着的围裙也是如此。

这样的装束路过的都会看两眼，我则是认真的盯着，似乎感受到了我注视的目光，老妇人朝我看了过来。

我急忙的回避开了她的目光，我朝爷爷看了过去，爷爷正在付钱，他拿出了装钱的塑料袋，一层两层三层的解开，拿出散乱的钱币清点起来。

这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回头望去竟是那草药摊的老妇人。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有个一米五左右，我们四目相对，她满脸褶子，目光浑浊，一看又给我吓了一跳。

她向我问道：

“小朋友，你的眼睛挺不错，卖不卖啊！”

这一张嘴就是满口黄牙，一股浓烈的烟味就向我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捂了上了鼻子。

“老奶奶，你在说什么呢？”

老妇人又指了指我的右眼说道：

“你的这只眼睛很特别，我想要，你可以卖给我吗？”

我无奈极了，这老太婆可能是有精神上的疾病。

爷爷付好钱向我走了过来，警惕的看向了老妇人，拉起了我的手就要走开。

老妇人拦住了我们，随后对着爷爷说道：

“这位老大哥，我是个畲医，我见你孙子的眼睛有些不同，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爷爷一脸诧异，但是老妇人提到了我的眼睛，爷爷让我在服装摊这边等着不要乱跑，又和服装摊的老板说了一声叫他看一下。

爷爷和老妇人去了草药摊，老妇人还拿出旱烟杆，塞了一撮烟丝，点着抽了起来，吞云吐雾的。

我看着他们，老妇人一直在说，爷爷一直在听，我就看见爷爷的表情，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是若有所思，之后衣袖一甩气愤的走了回来，拉着我就朝集市外走去。

我想这老妇人一定是和我爷爷说要买我的眼睛了，真是个神经病！

爷爷拉着我回到了停车的地方，他又看了看我的右眼，嘴里还喃喃自语：

“不应该，不应该，怎么会呢？没什么不同啊！”

我问爷爷什么不应该，他也没回答，我又坐上了三轮车，我们没有直接回家，爷爷带着我又来到了李老头的家。

一进门爷爷就一把揪住了李老头的衣领，这给我吓了一跳，我可从来没看过爷爷发脾气。

“老东西，你开的什么方子，今天一个老娘们还想要买我孙子眼睛。”

“她说我孙子的眼睛已经不是人眼了，你这给我可害苦了，你叫我孙子以后怎么办，怎么办！”

说完话爷爷气的都咳嗽起来。

“哎呀，你先别激动，什么不是人眼睛，什么买眼睛，你慢慢说！”

李老头一头雾水，拍了拍爷爷的手示意他先放下。

李老头今天穿的还是一件长褂，灰色的长褂被洗的发白，他整理了下衣领，看着被扯断的盘扣，心疼的摇起了头。

李老头走到我身边开始打量起来，嘴里不时的还嘟喃道：

“不应该啊，不应该，这两只大眼睛怎么变一只了？”

爷爷靠了过来，一看爷爷过来，李老头也跟着紧张起来了，他怕爷爷又去扯他的衣领。

李老头思索片刻，面露难色转头对着爷爷说道：

“晚上你们先别回去，我确认下小轩眼睛的情况。”

李老头又问了我，这些天晚上有没有见到奇怪的人，我摇了摇头告诉他，家里晚上压根就不让我出门。

爷爷又出去了趟，在山下找了个小卖部，打电话回家说了下情况。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李老头住的山坳里还没有通电，烛光在昏暗的屋子里不停的摇曳，我有些不安的抓紧了爷爷的胳膊。

李老头拿出了一叠黄纸，他将黄纸抿成了扇形，放在了门口空地上，又将两只白灯笼挂上了屋檐。

李老头让我们站在门口，他嘴上叼着一根香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符用烛火点燃，符纸燃烧的很慢，只听见他的口中念念有词。

“吾行太上法，搜捉众邪精，闻呼立便至，有感立通灵，若有违迟者，殃及汝等身。”

话语间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将黄符往前一丢，随意至极……黄符并没有直接落地，而是缓缓的向地面上的黄纸飘去，黄符落在纸张上，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他深吸一口香烟，又缓缓的吐出，浓郁的烟雾在空中忽左忽右的向上飘散而去。

起风了……

无数的树梢开始晃动，透过洒下的月光影影绰绰。

我胆怯的望着四周，风并不大可就是吹的人直发冷，我的牙齿都开始上下碰撞起来，传来阵阵声响。

就在这时，我隐约看见林中有几个人影在晃动，还听见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感觉附近多了许多小动物。

“这倒是过来一个呀！”

李老头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话语刚落一个人影就飘了过来，一看见这人影是飘过来的，我顿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爷爷和李老头给我吓了一跳，爷爷很诧异问我怎么了，我颤抖的指着飘来的人影说道：

“那~那边有人，飘~飘着过来的！”

爷爷努力的看向我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他不禁的皱起眉头。

李老头也很是诧异，嘴里还嘟喃着：

“真能看见啊！”

人影飘然而至，像被风吹起的塑料袋一样，在空中不停的晃动。

当我看清人影时，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看样子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脸颊眼眶都是深深凹陷，仿佛皮肤之下毫无血肉，上身穿着一件灰色棉衣，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棉裤，衣服和裤子全是补丁，腰间还系了根手指粗细的麻绳。

中年男人飘到了火堆旁边，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转过身躲到了爷爷身后。

只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就像是身处在一个空洞的房间一样。

“天师~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说话的声音不仅低沉还有点颤，看来是很惧怕李老头。

“额……没事了回去吧！”

李老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

中年男人听见这么说就是一愣，有点如释重负的飘走了，随后林中的人影和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