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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狗急跳墙

抚州城的春季可以说是，一城春色半城花。而这知州府内更是鸟语花香，春色盎然生机一片。

“老爷，府外有人求见。”知州府的小厮禀报道。

此时的林知州正在与小妮子逗鸟嬉戏，自是不想见外人，随口回绝道：“不见不见，什么人啊都想见本官？”

“林知州好大的官威啊！”粗犷的嗓音传来，吓得小妮子火速躲回里屋。

这声音如同巨雷一样劈在林瑾身上，令他如雷轰般震惊：“刘……刘大兴？”林瑾不掩慌张的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刘大兴。

刘大兴跨步上去抵在林秦面前：“呵！兄弟我如蝼蚁一般险些被人捏死，休息数日听说令爱已嫁他人！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刘弟有话好说……”林瑾面露尴尬的往后踉跄了几步，顺势支开小厮，“虽说你心悦于我女儿琴琴，但是琴琴对这褚通判一见钟情啊！我也拗不过她。况且褚通判前些日子找咱要了一箱银子，当做琴琴嫁过去的嫁妆，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能稳固褚通判这一方势力，岂不两全其美？”

“怎能两全其美？你明明先答应老子的！”刘大兴哼一下气的不行，一顿捶胸顿足。

“来日！来日本官定为刘弟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林瑾抚了抚下巴的长须，迟疑的开口：“这事儿先放一放，你这浑身是伤的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这次来要说的正事，你可知这抚州城里来了一群锦衣卫？”刘大兴双手背在身后，躇步到椅子边坐下，“领头那人我似乎在京里见过。”

“锦衣卫？这算什么正事。”林瑾不以为意的继续逗鸟，“雨矢司里不都是京里头拨来的锦衣卫。”

“呵！这次来的，是镇抚司的锦衣卫。”刘大兴眼皮一抬，透着红血丝的双眼浑浊不堪，“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圣上知道了？”林瑾逗鸟的手一颤，笼里的饲料撒了一地，随即问道，“刘弟怎么确定来者定是那镇抚司的人？”

刘大兴深吸一口气，将竹林中发生的事一一细说于褚成时，“……即便那些人没有穿官服，但我瞄到其中领头那人腰间的牌符上刻着＇镇抚司＇三个字……在场数十个兄弟被杀，只有我在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

林瑾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唤来小厮：“去！把雨矢司的严百户请来。”

“等等。”刘大兴抬手制止道，“林大人，你糊涂啊？这严乐这么久没来报信一看就是被镇抚司的人控制了，你这时候喊人去请，这不就是苍蝇会蜘蛛——自投罗网吗！”

“有你这么比喻的吗？”林瑾感到晦气的白了一眼刘大兴，继续道，“那怎么办？他们带了多少人马？”

刘大兴神色凝重的说着：“不到十个。但是个个武功高强，看样子不是普通卫兵。”

“这下完了。”林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乱转，“你说咱们把余下的银两还回去，可有活路？”

“做梦呢？北镇抚司的手段残忍是天下皆知的，咱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活？”刘大兴呵斥着慌乱的林瑾，“他们此次人手不多，想来可以向我老舅那边借几个暗卫，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为我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林瑾听到可以向西厂借人，瞬间喜笑颜开的附和道：“好！就依贤弟如此，雨矢司的严乐收了咱不少钱，想必是不会多管闲事……”

与此同时，雨矢司的严乐正弓着腰，双手奉上自己亲笔写好的切结书。

万清细细阅读着这份切结书，时而皱眉，时而抚额。

半晌，严乐皱着脸，委屈巴巴的试探道：“林知府以上交朝廷为由私吞官银……我只是收了点小钱，看在我这么坦白的份上能不能留下官一命？”

“可以留你一命。”万清随口回答着。

邵宗听完在一旁偷偷的乐了，上一次万清说可以饶命的那家伙已经烧的没灰了。

“头儿，那咱们直接去林府拷人吧。”邵宗提议道。

“不急。”万清淡然的撇了一眼邵宗，转头询问严乐：“这次我们的到来，你可曾走漏风声？”

严乐连连摇头摆手：“未曾走漏风声！除了我，司里无人知晓你们的身份。”

万清点点头，垂眸若有所思的吩咐着：“小宗去准备一下，太阳落山后等我命令。”

“是。”邵宗瞬间收起那吊儿郎当的看戏样，应声退下。严乐也急忙跟在他屁股后面畏畏缩缩的出去了。

夕阳无限美好，但很快，明月出现顺带着接手了这人世间的一切。

林府坐落于城门外的溪边，与城尾的雨矢司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万清正在堂内与邵宗等人查视抚州城的城图，安排着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每个人所要做的事。

万清吩咐着：“咱们这次人手不多，但林府可能有暗卫。尽量不要起冲突，邵宗你在府外埋伏，以免此人狗急跳墙……”话音未落，就听到了屋外的打斗声以及严乐的惊呼声：“邵大人！有山匪闯入雨矢司了！”

万清等人听门外打斗声逐渐激烈，迅速提刀快步走到门边，就在一瞬间，门被砸开，从门外飞入一队黑衣人。

卫兵与黑衣人交手失利，纷纷中刀倒地。邵宗见此一惊，训练有素的卫兵竟在此时落入下风，他拔步而上，与黑衣人恶斗起来。

“这些人身手非凡，不像是普通山匪。”邵宗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一边分析战况，“头儿，你去救严乐，这里我可以。”

万清眼神一冷，手上的攻势更加凌厉，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随后迅速奔向奄奄一息的严乐为其增援。

黑衣人出手极其险恶狠辣。邵宗虽骁勇善战，但寡不敌众，已是身中一刀，并被一只短箭深入大腿，步法明显不灵活了。幸得严乐缓过劲出手帮邵宗格下一刀，顺势扯开了面前一个黑衣人的面罩。

“刘大兴！”严乐惊讶大喊。

刘大兴不屑一顾的笑道：“既然被你看到了，你也得给我死。”

万清的脑子迅速飞转着——刘大兴？连直的外甥！那么这些黑衣人都是西厂的人！既然是西厂的人，这就可以解释这些人的身手为何如此矫健了！

正与黑衣人近身搏斗的万清冷笑一声：“好你个连直。”见万清分身乏术，一黑衣人在远处趁机按下诸葛弩，三箭连发。

正与一黑衣人恶斗的邵宗分神看见了这一幕，大叫一声：“头儿！小心！”

万清侧身一跃，绣春刀划过半空挡开了两支箭，回过头却见最后一支箭往自己脑袋的方向袭来。

眨眼间，身前出现了一道人影，随即是面前人的后脑勺喷涌而出的血液。瞬间喷在了万清脸上，他惊怒的嘶吼着：“邵宗！！”

被一箭穿透眉心的邵宗已经无力再回复这句嘶喊，他直挺挺的倒下，眼中淌着血泪，断断续续的说：“头儿，活着……”他还想说什么却一口气咽下了，睁着双眼离开人世。

万清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他伸出双手将邵宗的双眼阖上，持剑的手愤怒的颤着，瞳孔剧烈的震动着。他咬牙蓄力飞身迎击，手起刀落间将围攻而来的黑衣人怒斩于刀下。

万清悲愤交加，他提着沾满鲜血的刀刃跃向准备给严乐最后一击的刘大兴。

严乐事先看到了刘大兴身后飞身而来的万清。严乐心一横死死缠住刘大兴不让他察觉背后的杀机，眼看着万清的刀将划过刘大兴的脖子时，严乐死死将刘大兴禁锢住。

一刹那，刘大兴的头颅横空飞起。

万清成功了，他将刘大兴斩于刀下。

夜空的云影有些变了，风声早已息止。

严乐瘫坐在地上注视着万清。

万清此时一身血污，他缓缓将刀收回剑鞘。拖着沉重、僵硬的步伐来到邵宗的尸体前，他扶起邵宗紧紧揽入怀中，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着。

整个院子陷入一片死寂。

一股昏厥感漫入万清的感官，眼前一黑，失重般倒在邵宗的尸体边。

半阖的双眸只望见远处晃晃悠悠跑来的严乐。

“大人！大人！”

——

昏迷中，万清似乎看见了年少时刚加入镇抚司的邵宗，他正站在镇抚司牌匾前，双手高举着那木制牌符笑着说：“万千户，你真厉害！以后我就跟着你啦，我能替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我们还得一起查线索一起办案一起……”

忽而，邵宗身后遁入虚无缥缈的黑暗中，一束光从他身后映来。他站在背光处，看不清表情，但却能听见额头血液滴落在地的啪嗒声，哽咽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头儿，我先走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回来！邵宗！回来！”万清奋力奔跑着，呼喊着，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道恍惚的、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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