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b:摘要]
第9章 云州道风雨(七)
自从这任南商王将督查府的权柄削减,又倚重巡道司后,便有许多曾在朝堂上支持督查府的大臣态度变得暧昧起来。说到底,昔日的督查府声威实在太过鼎盛,依附它的人如萤火闪于皓月,反对它的人却又如蜉蝣撼动巨木。无论是哪边的朝臣,都不想看到这样一个组织一直横在朝堂之上。
再加上巡道司是由边戍部队和城卫军等改制而来,成分复杂,缺少大量的行政人员,许多在豪门氏族中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得不到重用的家族子弟都纷纷疏通关系,想得到一个被外放的名额。这也是南商王为了设立巡道司得到朝堂支持所做的妥协。
当然,绝大多数的怀才不遇都只是当事人的认知错觉罢了。当“公正”和“制度”稍有偏斜,自己对于自身各项优势的认知就会被无限放大,劣势无限缩小。这就像这本书为何火不起来一样,除了更新慢,字数少之外,如不调整此书架构和叙事节奏,终究只是自娱自乐罢了。
巡道司在接管了各地巡防事务之后,在各城设立了独属于司里的大狱。狱里关押着各种类型的罪犯,上有叛逆罪臣,下有市井小民,可能再不见天日。
胡副主办带着沈吏从大路走进小巷,小巷的出入口都有设立的巡查关卡,出示了几次手令之后, 胡副主办带沈吏来到了一座建筑前,指着青黑色大门道:“唐大人,到了,这就是关押大通粮行掌柜一家的地方。”
沈吏抬头一看,巡道司这座牢狱竟是一座中型的佛堂,这佛堂被青石砖瓦覆盖着墙面,房顶却是朱红色的,房檐微微勾起,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诵经的声音。
他好奇道:“这座大狱竟是一座佛堂改建,难道真有僧人在这里诵经不成?”
胡副主办连摆手道:“这里没有僧人诵经,会在这里诵经的只有被惩罚修读佛经的罪犯以及某些不知情前来此地上香的门客罢了。这里地表的建筑与正常的佛堂没有什么不同,巡道司的狱房在佛堂的地下。”
说罢。青黑色大门推开了一条缝隙,胡副主办走上前,向缝隙中耳语了几句之后,大门又关上了。过了些许时间,那扇大门底下敞开了一座小门,颜色花纹都与大门类同,门里走出来一位身着素黑色长袍,长相平凡无奇的老人。老人出来后,对着沈吏和胡副主办鞠了一躬,便静静的等在原地。
胡副主办松了一口气,转身对沈吏说道:“你跟着他进去之后,持着手令要求提审大通粮行诸人便可,只是我们审了又审,其余各人审不出什么东西,那掌柜的老头却只推脱说不知道,嘴硬的很。”
沈吏笑道:“那自然也是需要尝试一二,可能这位老人家只是忘记了事情,别人帮他回忆回忆就想起来了。”
胡副主办心中嗤笑,表情却赔着笑道:“处里还有事情要做,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眼见着沈吏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他连忙快步走向了巷子深处。
沈吏跟着那个穿黑衣的老人,走进了小门中,那老人走的时候佝偻着背,时不时回头看看沈吏与其的距离,沈吏想试着向老人试探问一些狱内的事情,老人却只摸摸自己的嘴,闭口不言。
走至佛殿正前方的青石阶梯之时,沈吏原以为老人想将他引至佛殿之上,再通过佛殿的通道下去,但是老人却自顾自的带他到了殿后一处小巷子里。他从衣袍里掏出一把小锤,将耳朵贴着地面,敲了敲巷子的青石砖面,敲了几下之后,只听见一声异响,老人将小锤放下,将那块发出异响的青石砖块掀开,里面竟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乌漆麻黑,深不见底。
老人示意沈吏跟着他下去,随后当先迈进了黑暗里,沈吏犹豫了一下,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在此要其性命,就也跟着走了下去。
这是一条窄坡,并不险陡,却也不像是正常官员进监会去走的道路。走了一段之后,前面逐渐有了亮光,路的尽头有一扇石门,老人到了石门旁,恭敬的把头低了下来,示意沈吏自己推门进去。
沈吏压下心中的疑问,从石门上摸到了一块把手,他用力一提把手,远处传来几声轰鸣,只觉得石门一下子轻盈了许多,便推门进去了。
一进石门,入眼处乃是一个书房,一个中年人身着巡道司规制的袍子,正坐在书案前边提笔写着什么,眼看他进来,连忙放下笔,几步走到他面前笑容满面道:
“这位可是唐大人?早听说大人俊逸不凡,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唐之岳这两年也在巡道司交际,却未曾见过这个中年,沈吏只觉得这人笑的有些过于自然,不像是初次相见时的礼节性笑容,一时拿不准他的身份,就谨慎的问道:“在下确是唐之岳,恕我眼拙,请问阁下是?”
那中年人尴尬的笑了笑,回道:“见到大人甚是高兴,竟忘了介绍自己,我叫吴侦,乃是此狱的典狱长,请大人来是为了配合大人提审大通粮行一案。”
沈吏心里有了几分揣测,嘴上却是笑道:“原来是吴大人,请问大人为何要让外面那人引我从此路而来?想必大人是有些事情不想让旁人听到吧。”
吴侦一拍大腿,高兴道:“唐大人猜的真准,我确实有些话想在提审之前先跟你说说。”
眼见沈吏没有回话,他便接着说道:“刚才内部审查处的胡副主办跟这里的副典狱长提及你提审一事,又希望典狱从中干涉,不将所有的证据交予你,只保留最基础的线索。胡副主办是巡道司刘副司长的亲信,我的副手不敢得罪他,打算从中作梗,我虽有心帮助,却也怕惹火上身,只好如此将先生请来,我们共同商讨后续诸事。”
沈吏耐心的听完吴侦的说法,想了想后问道:“刘副司长主管云州道巡道司诸事,权力极大,你为何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来帮我呢。”
吴侦笑了笑,将官帽从头上摘下,放在桌角,诚恳的道:“我曾在刘副司长上位前得罪过他,他上位后,将我调至此处当典狱长。职位品阶虽不低,却断了升迁的路,并且时时在我这里安排一些身份敏感的罪犯,想让他们迁怒于我···”
沈吏打断他的话道:“大人怕是误会了,别说我现在还没有脱罪,就算脱罪了,我也没有资格在职权上为你做些什么。
吴侦抱拳道:“如今大人确实处于低谷,但是有着李长歌大人的庇护,定能从苦海脱身,前程似锦。谁都知道国公大人最宠爱的后代便是二公子和六公子,如今二公子早逝,长歌大人便是国公府的未来支柱,长歌大人如此看重您,甚至将个人令牌借予您使用。属下斗胆想在此事之后,请您在大人那里美言几句,让我得以转投大人门下。”
沈吏总算明白了吴侦的想法,吴侦并不知道他和李长歌的交易,只以为是他得到李长歌的厚待,既有转投之心,就求到了他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