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北方的秋末，温度直逼冰点的早晨，枝叶上的露水已经悄悄结成了霜。

朗朗的读书声透过门窗在整个校园里回荡。班主任贾井泉总说"珍惜你们现在的分分秒秒吧，等你们毕了业结婚生子之后才会领悟，校园生活才是你们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随后便引来全班的嘘声，老师总是笑着摇摇头，收起教具缓步走下台阶。他不理解我们对青春的肆意挥霍，我们不理解他对成熟的杞人忧天。

"杨儿，周六晚上六点我和林磊在学校大门口等你。"余牧传过来的纸条。

"又去哪？"

"别管也别问，来就得了！"

"不说去哪我不去！"慕怡把纸条扔给余牧。

"不来我们俩就去你宿舍拖人！你自己看着办！"余牧回复。

慕怡看完纸条转头瞪着余牧要开骂，余牧一个嘘的姿势，指指慕怡身旁的叶莎莎，然后对慕怡摇了摇手示意不要让叶莎莎知道此事。

慕怡又写一张"你不告诉我去哪，我就大声说给叶莎莎听"

"服了你！去网吧！刷夜！"余牧把纸条插在慕怡的马尾上。

"提前说好，我不看战争片。"慕怡回过去纸条。

"谁告诉你刷夜是看战争片啊！看什么随你行了吧。"

"好！"

"别傻了吧唧的穿校服出来！"余牧总是低估慕怡的智商，虽然每次考试都比不过人家。

"知道了，也就你那智商会穿校服去网吧吧，学你的习吧。"

余牧看完纸条嘬着牙花把它揉成了团扔进桌斗里。慕怡坐在前面偷笑。

"这么晚才来还以为你在花时间梳妆打扮呢，就这么素面朝天的穿这一身来啦！"余牧还没等慕怡走到身边就开始数落道。

"大冬天的，又不是去约会，穿成那样给谁看呀！"慕怡努着嘴朝远处打扮精致的几个女孩子抬了抬下巴说道。余牧和林磊顺着方向看到五个穿着时髦踩着高跟鞋的美女有说有笑的走过。余牧目送几人走远，林磊则回过头来看着慕怡

"也是，穿成那样估计都没人看。走吧，先吃个饭。"林磊拍拍慕怡的肩膀。

慕怡抬头看了眼挖苦她的林磊抬腿就是一脚，林磊躲避及时，慕怡右脚踹空一个趔趄，左腿不听使唤的跪了下去。咣当一声膝盖撞地，慕怡顺势坐了下去。

"别介呀，行这么大礼。"余牧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慕怡的狼狈样儿笑的合不拢嘴。林磊也用拳头抵在鼻子下面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你们俩笑什么！扶我起来！快点！"慕怡用手撑着地面。

林磊朝她伸出左手，慕怡一脸绝望的看着他"搀我起来。"林磊这才弯下腰去搀扶慕怡。"看着干嘛，你也来呀！"慕怡又瞪着余牧。慕怡靠着右腿的力量站起来，左腿悬在空中。

"怎么了？走两步啊"余牧用脚踢了慕怡的左小腿。

"哎呀，疼疼疼，麻了，腿麻了。不行，你俩得扶我走了。"慕怡左看看余牧右看看林磊。

"还没到饭店你就残废了，到网吧你还能有气儿么。"余牧架起慕怡的左胳膊往前走，林磊也顺势架起她的右胳膊。没走几步，慕怡就甩开他俩的手。

"算了算了"

"你别跟我们说你不去了，我们扛也把你扛到网吧"余牧又架起慕怡。

"让我缓会儿，我自己走，你们俩这么夹着我像什么样子！周围这么多人，我不要面子的！？"

"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林磊说道

慕怡就这样一瘸一拐的跟着林磊他们到了饭店又到网吧。

"三人包间，谢谢"林磊跟前台的小姐姐说道。

"二楼203，左拐上楼。"前台把三张上了网卡交到林磊面前。

"网吧原来这么大，也有包间？我以为就饭店有。"慕怡从没有来过网吧这种地方，什么都感到新奇。推开203的门，三台老板椅首先映入眼帘，慕怡心想这么大的椅子睡起觉来应该不会太难受。抬头还有空调，这待遇也太好了。

"看什么呢！坐下开电脑啊。"余牧指着最里面的椅子说道。

"哦"慕怡摁开电脑，坐在屏幕前无从下手。再转头看看他们俩，已经带着耳机玩的不亦乐乎了。

慕怡捅了捅旁边的林磊，"怎么看电影？"

"看什么？"林磊边说边左右移动着慕怡面前的电脑鼠标。

"看电影啊"慕怡又提高了嗓音。

"我问你看什么电影。"林磊无奈的看着慕怡。

"不知道。最近比较火的是什么？"

"天下无贼"林磊说道。

"我不看战争片。"慕怡看着林磊的侧脸。

"这是剧情片"林磊侧目。

"那好吧，打开吧。"慕怡向后靠在椅背上，等着电影开始。

林磊帮她弄好后又戴上耳机玩起了他的游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慕怡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她抬头看看空调，显示20，再看看他们俩，玩的正起劲儿。慕怡用手搓搓手臂，把腿蜷缩到椅子上，继续看她的电影。旁边的林磊转头看到慕怡的样子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到慕怡的眼前眼神示意让她穿上保暖。慕怡看林磊里面只穿了单薄的内衣便推开林磊递过来的外套。林磊却直接扔到了慕怡的头上然后继续他的游戏。慕怡被冻的赶紧披到身上。

"怎么越来越冷啊？"余牧大声说道。他摘下耳机对着慕怡问"你不觉得冷么？"

"我要不冷能穿这么多么？"

余牧这才转过头来看慕怡"你可真够狠的，这么冷你还把他衣服扒了自己穿上？"

"不是……你开的空调这么冷你怪我？"慕怡冲余牧说。

"暖风20度好嘛，平常我们都开这个温度。"余牧抬头确定了一下他调的温度。

"那你去问问老板吧，是不是这个空调坏了"慕怡依旧缩在椅子上。

"你去！先前台就行。我这还有任务呢！"余牧说完就又投入了游戏战斗。

慕怡穿上鞋站起身，把林磊的外套搭在他后背，林磊转过头摘下耳机"你不是冷么？"

"我去找前台，可能空调坏了。"慕怡去把前台找来。

"嘀嘀嘀""空调没坏，你们调的制冷。"前台小姐姐用备用遥控器把空调调回了制热模式。

慕怡站在余牧的身后低头看着他。

"我哪知道按成制冷了，调回来就行了，回去继续看你的电影吧"余牧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键盘。

电影还有十分钟结束的时候，林磊和余牧突然击掌庆祝起来，把一旁的慕怡吓了一跳。她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俩。

"你们俩干嘛"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还有三分钟。"林磊说道。

慕怡看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零点了，看电影时间过的就是快。

余牧起身走到慕怡身边，把天下无贼按下暂停键。林磊也站起来把慕怡从座位上拉起。

"又干嘛？还有八分钟就看完了。"慕怡不知道他俩又要耍什么把戏。

"你坐在这，等一分钟"林磊把慕怡按在他的椅子上。他俩一左一右一手抵在桌子上，一手伏在椅背上围着慕怡。

"我不会玩游戏"

"不用你玩，点开就行"

"点哪？"

"确定"林磊和余牧异口同声。

慕怡把鼠标箭头挪到确定键那里。"现在么？"

"再等十秒，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点！"随着两人的一声点，慕怡的食指敲击了鼠标左键。

"小杨儿，生日快乐！"电脑游戏正**的对话框里不断的弹出这八个字。慕怡眼睛盯着不断刷新的屏幕和不变的八个字右手开始不由的抖动起来。眼前的屏幕也渐渐模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用颤抖的右手一遍遍的擦拭着不断流下来的泪水，嘴角却一直上扬着。这一刻，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得，咱俩忙乎了半天还给整哭了。"林磊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你哭什么，不应该是笑的么？"余牧拍拍慕怡的头。

"我是在笑啊"慕怡抽泣着说道"哪有纸巾啊给我拿点。"

"给，一盒呢。"林磊从身后拿过纸巾递给慕怡。

"你们怎么弄的？怎么会在上面显示这个？"

这都是游戏里认识的朋友，说好了今天我俩组队打赢了，他们就答应我们给我们刷屏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慕怡继续擦着不断掉下的眼泪。

"你不废话么？我自己生日我还能记不住么！"余牧又拍了慕怡的后脑勺。慕怡竟一时忘记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余牧。"哦，是哦。"慕怡又被余牧逗笑了。

"笑了就行，至少两个多小时没白干。累死我了"林磊手扶着脖子顺时针放松着肩膀。"行了，起来回你座上继续看你的八分钟去。我们也要看片了。"林磊把拉着慕怡的头说道。

慕怡的感动还没有散去就被他俩又一次拉回到原点。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点开了电影的继续键却再也无心把注意力集中到最精彩的片段中。不知不觉中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停的拽出抽纸巾擦眼泪。

"你又怎么了？"林磊转头看着她。

"这结尾太感人了。"慕怡找了一个自己觉得很不错的理由搪塞着。

"还想看什么电影？我给你找"林磊拨弄着慕怡的鼠标问。

"随便吧，你觉得好看的就行。"

然后林磊就找了个自认为不错警匪片播放起来。不知是慕怡哭累了什么，她的头缓缓靠在椅背侧面睡着了。睡梦中她觉得侧脸和上半身下面垫着东西，她侧过头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林磊睡着的脸。慕怡弯起嘴角，眼睛又缓缓闭上接着睡去。早上慕怡做梦被大石头压着，她努力挣脱却挣脱不掉，她惊醒了，睁开眼却又看到了林磊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胸，正被林磊搭下来的胳膊压着，再看另一面，被他垂下的手背压着。慕怡紧咬着牙，闭着眼，右手轻轻推着林磊的胳膊。林磊以为慕怡要掉下去一下惊醒。看到眼前一幕迅速抬起左胳膊。又快速的用右手搂住慕怡的头以免她掉到地上。左胳膊抬起瞬间打到了后面余牧的脸。余牧也被打醒了。

"怎么了？"余牧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林磊左顾右盼的不敢看慕怡的眼睛。慕怡右手摸着发烫的脸颊紧闭着眼。

"她怎么还不醒？我俩腿都木了"余牧低头看着慕怡。"哎，起床了。"

慕怡也没有办法假寐了。转过头揉揉眼，被余牧拉着坐起来。

"我怎么睡你们俩腿上了？"

"你还有脸说，睡觉那么不老实，两次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还睡的那么沉。害的我俩都没精神继续玩了。只能用腿给你当床了。"余牧敲打着腿给自己放松肌肉。

"走吧，吃早餐去。"林磊拔下三张上网卡，眼神躲闪的不敢看慕怡。这已经是第二次碰到慕怡了。

"吃什么？"余牧问

"长寿面呗"慕怡笑着看看余牧，然后又略显尴尬的看向林磊。

"那中午呢？"余牧接着问

"蛋糕呗。那还用问！"

"晚上呢？"余牧还不罢休。

"开班会！"林磊说道"快走吧"

三个人一起走出网吧。又是一个阳光布满大地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