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因为这戏剧性的一幕，集体噤声了两秒，然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洛洛得意洋洋的挥挥手，跳下擂台。

卡尔皱着眉，发出疑问，“洛洛的实力远高于灰熊，为什么不在一开始进攻？”

洛洛完全没有必要使用消耗战术，难道像自己一样为了隐藏实力？这说不通啊。

莫莉看着卡尔深思，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养成他这样的性格，如此的单纯，甚至于善良的有些愚蠢，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正义感。

单纯，善良，正义，这些都与荒原城格格不入。

“当然不是。”莫莉将手里的仪器交给卡尔，卡尔看到了满眼的陌生字符，“这是什么？”

莫莉抬眼，拿回仪器，“这是伊兰联盟使用的计数符号，我忘了你看不懂。”

荒原城大部分人和安曼城一样使用通用语，但有些时候会使用伊兰联盟的计数符号，因为更加简便。

莫莉将仪器调整成通用计数符，又交回卡尔，卡尔这才看清，这是一个赔率表，还带了实时**功能。

卡尔瞠目结舌，快速想通了其中的关卡，“你们……你们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提**！”刚进门的洛洛接过卡尔的话，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

“哎呦，卡尔哥哥还记不记得我！”洛洛笑得一脸灿烂，大赚了一笔，心情十分美好。

“我记得的。”卡尔稍微往边上挪了一下。

“你有没有兴趣上场试试。”莫莉问卡尔。

洛洛扭头，“卡尔哥哥也是战士吗？”洛洛打量卡尔，这个身形看起来实在不像啊。

洛洛突然靠近卡尔，“卡尔哥哥多大了？”

“我十八岁了。”卡尔不动声色的避开洛洛。

“啊！”洛洛惊呼，“你原来比莫莉姐姐还大一岁。”又伸手指指自己，“我十二了，你比我大六岁。”

莫莉眼神扫了过来，居然比我还大。

卡尔沐浴在两人的目光下产生一丝微妙的心虚感，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要不要上去试试。”莫莉又扯回了话头。

莫莉的提议让卡尔心动，今天的战斗让卡尔对自己身体的探究欲前所未有的强烈。

卡尔从来就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极限在哪，力气到底有多大，速度到底有多快，身体到底有多强硬。

以前卡尔总是避免触及这些问题，现在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鬼使神差的卡尔点了头。

洛洛欢呼一声出了门，去帮卡尔报名。

专注在自己身上的卡尔，完全忽略了一件事，从没见过自己真容的洛洛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自己，也完全没有留意贴在莫莉和洛洛左耳上的微型通讯器。

洛洛办事效率很快，角斗场很快就安排了卡尔上场。上场前莫莉将卡尔的围巾递了上去，“还是遮上吧。”

卡尔想了想，把自己的脸遮了个严实只露出双眼。

莫莉和洛洛已经来到了擂台边上，挑了个最佳观赏位置。洛洛捅了捅莫莉，“都照你说的做了，卡尔哥哥不会有事吧？”

莫莉还没回答，一个声音就从脚下传来，“洛洛是在怀疑我的推测数据吗？”

莫莉之前抱着的“铁桶”不知什么时候飘了回来，“铁桶”哼了一声，从头部投出一段影像，正是卡尔救莫莉的画面。

“根据当时的距离时间和卡尔的基础身体数据，推测出的下限范围绝对是精准的。”

“好好好，阿布最厉害了。”洛洛急忙打断，再说下去就是天书了！

“阿布，收集数据。”莫莉下了命令，专心盯着场上卡尔的身影。

自从收到阿布传来的分析数据，莫莉就对卡尔起了浓厚的兴趣，远超自身身体极限的速度和力量，而且并非是上限数据。

身为一个数据收集狂魔，莫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卡尔的对手是她精心挑选的，保证不伤到卡尔的情况下，尽可能测出他的力量极限。

卡尔第一次站在万众瞩目之下，有点紧张，脸上的围巾帮他缓解了不少压力。

他的对手－名叫树能的角斗士已经站定在擂台上，卡尔虽然一时脑热答应，可毕竟从没有过战斗的经验，卡尔示意对方先进攻，树能想起了上台前收到的嘱托，毫不客气的发动攻击。

卡尔明显的感觉到，树能的实力比灰熊强，虽然他的动作在卡尔眼里依旧缓慢，卡尔不慌不乱的躲过攻击，然后原地站定，并没有回击的打算。

什么情况，树能心想，他能看出卡尔的速度比自己要快，拥有这样的速度的战士不该有这么蹩脚的反应才对，难道又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

受洛洛之前那场比赛的影响，树能难免产生一些猜想，不敢掉以轻心，树能使出全力。

擂台上又出现了熟悉的一幕，一个全力进攻，一个只会闪躲，你来我不往，几个回合下来，台下的观众都没有耐心了，

“小子你会不会打！”

“不会打就滚下去！”

也有一些观众保留态度，毕竟打脸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洛洛也有点担忧，“卡尔哥哥该不会从来没打过架吧？”洛洛看出来了，卡尔的躲避毫无技巧可言，全凭着速度的优势。

卡尔并没有听见台下的话，他一边躲避进攻，一边观察树能的进攻方式和路径，卡尔没学过战斗技巧，可台上不正有个现成的老师吗？

大致摸清了树能的招式，卡尔开始试着反击，于是他模仿树能的样子，使用比树能稍微快一点的速度攻向树能。

卡尔的反击让台下的观众燃起兴头，卡尔的攻势很快，树能依靠经验，应对也不算吃力，很快，树能察觉不对，因为卡尔使用的正是他刚使用过的招式，并且在攻守之间加入了一些变通。

也就是说他在刚刚几个瞬息的时间就学会了自己的招式，并且融会贯通！

台下的洛洛激动的拍打莫莉的肩膀，“卡尔哥哥简直是个天才！”

莫莉不是战士，在阿布的战斗数据出来之前，她并不能看懂台上一些细微的变化。

洛洛兴奋的向莫莉解释，“这也太厉害了吧！”

虽然并不是很高超的招式，可卡尔的学习能力，堪称逆天，就连一向被誉为战斗天才的洛洛也惊叹不已。

树能的斗意被点燃了，他不断的变换招式进攻，果然随后就被卡尔以更凌厉的速度回敬，等树能的体力开始消耗的时候，卡尔依旧沉浸在学习的乐趣中。

随着战斗加深，卡尔不自觉放开了一直以来对自己潜意识的压制，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这是第一次卡尔不需要压制自己的力量，不需要担心周围出现异样的目光。

树能体力不支开始露出破绽，卡尔则渐入佳境，终于，卡尔找到了机会。

树能以侧身卧地的姿势在地面滑出，卡尔预测出他的落点，以更快的速度跃过去，一拳砸下，多年战斗的本能让树能心中警铃大作，以最快的速度偏过了头。

卡尔的拳头堪堪擦着树能的耳朵砸到了擂台上，拳风甚至吹起树能的头发。

只听咔嚓一声，蛛网状的裂痕蔓延开来，金刚石打造的擂台在卡尔手下碎裂了。

这个变故是卡尔没料到的，脑子停止了思考。

躺在地上的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刚才躲过了什么，擂台碎裂传来的震动让他心底发麻，身体本能的恐惧颤抖。

莫莉第一时间跳上擂台，扯起还在发呆的卡尔，“离开这里。”

卡尔这一拳让全场都沸腾了，一拳打碎整块金刚石，恐怖如斯，也强大如斯。一个无名无姓连脸都不露的人，也不妨碍人们为之疯狂。

强大，是荒原城永远的主流！

卡尔下意识按照莫莉的话行动，听着指示，用最快的速度带着莫莉离开了角斗场，一阵疾风刮过破损的擂台上已经空空如也，留下一室疯狂的观众和一个呆若木鸡的洛洛。

借着月色的掩饰，两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确定安全之后，莫莉让卡尔放下自己。

很快，莫莉意识到卡尔的不对劲儿，眼眶微微湿润，魂不守舍。

树能最后的眼神一直萦绕在卡尔脑海里，也是长久以来卡尔最害怕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卡尔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安曼城生活的温暖和美好，让他忽略的真相，就这么**裸的揭开，这让卡尔感到迷茫不安，不知所措。

“我，我刚才差点，刚才那么近，我差点……”

卡尔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呜咽，如果树能当时没能避开，那自己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莫莉看着卡尔那蓄满泪水的蓝眼睛，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双手抚住卡尔的脸正对着自己，“那个人没事，你没有做错事。”

莫莉的话安抚了卡尔，卡尔收起泪水，慢慢开口，“你会害怕我吗？”

这是离开安曼城后自己交的第一个朋友，卡尔不希望莫莉讨厌自己，“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可能是个怪物。

莫莉心中嗤笑，这是在荒原城绝不可能发生的，有人会因为自己的强大而害怕，会因为自己差点伤人而难过流泪。

可莫莉也清楚，自己眼前真真实实站着这么一个人。

“那又怎样。”

不一样又如何，强大从不是罪，让世人看到你的强大，让所有人畏惧臣服，站到最高处，你将再也听不到任何非议！

“我可能会伤害到你。”这是卡尔不愿意看到的。

莫莉在卡尔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担忧，她想告诉卡尔，任何人拥有你的力量都永远不用把自己放到谦卑的位置，你不需要善良，也可以活得很好。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或许吧，你或许会伤害到我，又或许，”卡尔的眼神太过真挚清澈，让莫莉不忍心，不忍心它被残酷的事实打破。

“可以选择像白天那样，保护我。”

卡尔的眼中有了亮光，摇摇欲坠的信念安定了，迷茫和不安一扫而空，绽放出灿烂的笑，露出两颗虎牙，整个人似乎放着光。

莫莉别过眼，还真好哄。

卡尔，卡尔。

莫莉默默念着卡尔的名字，还真是人如其名。

送别了卡尔，莫莉听到通讯器里传来洛洛咋咋呼呼的声音：“你们太不讲义气了吧，居然留下我一个人！”

莫莉迅速切换频道，“阿布，删除角斗场所有关于卡尔的影像。”

卡尔一个人回到了客舍，也牢记莫莉的叮嘱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回到房间卡尔心绪依旧无法平静，力量在身上游走的感觉久久不能忘怀。

你可以，选择保护我。

回味这句话，卡尔心头一阵温暖，让卡尔对自己的力量不再感到害怕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