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锦瑟年华何所踪,新书正在积极地更新中,作者为“宴禾”,主要人物有秦慕锦欧阳年,本文精彩内容主要讲述了:天下初平,暗流涌动土匪寨小混混意外劫了公刘世子,在相处中主见相知相爱然山雨欲来风满楼,武林盟主突然中毒昏迷不醒扰乱了武林,树欲静而风不止,绝世奇兵《千机经》的重现更是搅得武林腥风血雨 在少年少女们逐渐揭开谜团之时,却发现更深的陷阱、更大的阴谋已将他们重重包围 迷雾背后,一双无形之手缓缓推动着历史巨变和现实狰狞,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第1章 土匪少女劫相公
青源郡位于大盛王朝中南部,气候常年温和凉爽,连绵起伏的正是坐落在青源郡西部的万象山,万象山是当年藩国幽凰国与褚沁国交战的始发源地,这里两峰夹一水,扼入青源郡的重要交通要塞,军事战略位置重要,是兵家必争之地。万象山因形似一群嗷嗷待哺的小象而得名,其主峰青峰与朱峰隔江相望,香江南北纵横于大盛王朝,于上游本是奔腾不息,汹涌澎湃,途经万象山时生生转了大弯,由急入缓,环绕群山,江阔水深,冲击出大片平原沼泽,灌溉了沿岸数百里良田,山温水软孕育出大盛王朝的粮仓,是以农业繁盛,商人来往络绎不绝,漕运陆运发达,十年来的休养生息,渐渐青源郡成为沟通南北远近闻名的粮食生产地及中转地。
然而多年来盛起的不仅是商运,还有大大小小十数个匪寨,散布于偌大的万象群山,尤以清风寨和黄塬寨甚嚣尘上,二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分香江而治,香江以北的朱峰群由清风寨划界管理,以南的青峰群由黄塬寨纳入地界,互不干涉,各自为政。
清风寨虽为清风却并不清明,入寨的大多是背负官司的流氓地痞武夫,甚至广纳杀人越货的穷凶极恶之徒,因此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寨主朱八义武功高强,仗义疏财,给自己取了个“入江龙”的名号,且有个叫魏江的狗头军师出谋划策,在“九藩王之乱”中趁火打劫,借着朝廷无暇剿匪之际,大发战争财,再按照声望和所抢货物的贵重程度排行列位,由于战斗力十分强大,且不论手段,吸引了无数小帮派,不仅在郡里,乃至整个大盛王朝都是首当其冲的头号匪寨。
相比清风寨,黄塬寨低调的不像话,黄塬寨建寨只有短短十年,收留了许多在战乱饥荒中无家可归无处可依的流民,躲入崇山峻岭深处,无人可寻,十分神秘。纵然黄塬寨如此低调却依旧与清风寨平分秋色,可见其实力不容小觑。黄塬寨说是土匪寨,最有名的是那三条匪夷所思的规定:
1、 只劫财不伤命。
2、 平民老弱不劫,专挑奸商恶乡绅,越是鱼肉乡里所附钱财越多。
3、 凡是付过买路钱的均派人护送离开万象山,免受其他匪徒打劫。
因此,纵使奉上高额钱财,乡绅富商仍乐此不疲,毕竟黄塬寨的亲队护送比镖局捕快还管用,因此也无人报官,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一时间官匪倒也其乐融融,成为一大奇象。
天辰十二年盛夏,万象山。
晴空万里,无一丝风,远山青翠,树木葱茏,仅有树上的蝉儿肆意嘶鸣,更显得聒噪不安。顷平谷中远远疾驰行来一路车马,一行骏马极富节奏地奔跑着,身姿挺拔,昂首挺胸,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亲卫,唯一的马车则朴素低调,并不如何大,暗青色布绸安静下垂,密不透风,细看之下,阳光下却隐隐闪烁着银色暗纹,影影绰绰,透着华丽。车毂上似乎有字,看不大清,但拉车的马儿却是上等的骐骥,黝黑发亮的毛发宛如上好的绸缎,马鬃油光水滑,鞍辔具是讲究,乌鞍红辔,一看就是勋贵人家出来的。
“一、二、三……十二,老大这次是个大户啊!”一个满眼透着机灵、着土布衣服的小子尽管压低声音,兴奋不已。
“儿郎们,准备了!”只见身边人将含在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一侧嘴角淡淡扬起,阳光照在淡蜜色的脸上瞬间灿烂无比,眼眸如一汪清泉,伴随那一笑涟漪阵阵,差点晃了土布小子的眼。
“这可是头肥羊!”年轻的老大精光一闪,两手摩挲着,信誓旦旦道,“记着还是老规矩,要是个水灵灵的大帅哥就给我捉回去好好**爱护,做我的压寨相公!”
“老大,不应该是压寨夫人吗……”麾下小子们乐呵呵地回怼。
秦慕锦也不恼,嘿嘿笑着嗔道:“我秦慕锦堂堂黄塬寨少主,那也是一枝花,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蹬鼻子上脸拆老子台!”慕锦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小子们纷纷佯装低头,却明显脸上憋着笑。
山谷中的马车走走停停,十多个护卫紧紧围在马车旁,清一色湖碧色衣衫上隐隐约约携裹着血腥味,似是刚从战场归来,护卫谨慎地观察四周,暗中握紧手中刀剑。马车身侧一个高挑瘦削的侍卫贴近马车轻语道:“主子,有点不对劲……”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不远的转弯处有一拨人便冲出来拦住了这一行人的去路,为首的男子体量很高,约莫有七尺,很是健硕,浓眉大眼,满脸的络腮胡,腰间别一把缺了口的长刀,他后面的那群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手提残刀断剑、棍棒钩叉,甚至有个瘦的跟猴儿似的大个子手里抡了一个铁勺,实在滑稽。这群匪徒虽然装备不精,素质也不是太好,但胜在人数众多,哗啦啦五十多个人将这疲惫不堪的一行人围住,如铁桶般水泄不通!
只听为首的大汉喝了一声:“此山是老子开,此树是老子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面前的这队车马一看就是后有恶犬追击,才会如此慌不择路进入到土匪横行的顷平谷中,真真是倒霉透顶。护卫们疲惫之色立即消散,神情肃立,纷纷拔出长刀,严阵以待。
“吼!还有抢买卖的人!还有在我的地盘上抢买卖的人!”士可杀不可辱,黄塬寨少主这下不干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也不香了,也不趴着了,也不吹牛了,作势就要起身。不想却被身边的小帅涛一把拽住,只听见小帅涛压低声音道:“稍安勿躁,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土匪,倒像是流民!”
“流民?哪里来的流民!”当今皇帝殚精竭虑辛辛苦苦终于把国家治理的稍有起色,黄塬寨已经许久不曾收留过外人了,慕锦看看山下那群乌合之众有点呆呆的,毕竟流民这种生物她是没见过几次的,更何况是在物阜民丰、粮食转运枢纽相当发达的清源郡!
小帅涛摇摇头,表示这股流民的来源他也不清楚,像黄塬寨这样的地头蛇是不会在意地盘以外的世界的,若不是他小时候当过流民,他也可能想不到在如此。“他们所求不过是吃食财物,先静观其变吧!”
慕锦也赞同的点点头,继续趴在草里,重新叼了根狗尾巴草。
正当双方人马相互对峙时,那个贴身侍卫横眉冷对,大声呵斥着。“大胆匪徒!可知这是谁的车驾,岂容尔等在此放肆!”
然而对面的流民似乎很是没有耐心,领头的大声喝道:“老子管你说什么!快把你们吃的和钱都拿出来,否则就不要怪老子杀了你!”他面露凶光,宛若一头即将发怒的狗熊,跃跃欲试的举起长刀,其他人见了也立马把手中的残剑木棍挥动了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而那训练有素的护卫们似是得了什么命令,与这群人也不做过多纠缠,将身上的钱袋解了下来,扔到了双方人马中间。
这下倒是流民呆住了,本以为这户人家非富即贵,又有训练有素的护卫,按照以往情形是无论如何也得恶战一场的,可如今他们却好商好量的给钱了!于是流民中走出三个人迅速将地上的财物警惕地捡起来回到队伍中。
领头的大汉挥挥手示意大家撤退,转身前居然郑重向侍卫一行人拱拱手,以洪亮的声音道:“世事多艰,实属无奈之举,多谢诸位!”
说完就快速离开了。
“咦?这些人不像是匪啊。要不要去查一下?”小帅涛挠挠头,问秦慕锦。
“唔,去吧,我们可是最古道心肠的。”秦慕锦点点头,不忘嘱咐,“那些人再走两刻钟就到清风寨的地界了,别是去投靠清风寨了,不能让他们误入歧途。”
“好嘞!”小帅涛小心翼翼爬起来,带着几个小弟飞快地退下了。
尚且留在山谷的那一小支护卫队,贴身侍卫下令继续前行,还没走出十几米,就听见从山腰上传来一阵甜糯的声音,“马车里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得去,留下帅哥来!”
一阵寂静。
侍卫们刚放松下来又立刻绷紧身体,做出防御状。
只见山腰上飞身下来一位灰衣少女,说不上衣袂飘飘,但体态轻盈,一看就是轻功卓越之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贴身侍卫的脸都黑了,前有狼右后有虎,甚至还有人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想骂人啊!
此时马车传出一声低沉地轻笑,“少侠此言差矣,此山非你开,万象山乃千年前地动由江海隆起成为群山,后来前朝长庆帝为收复青源郡命数万民工开山辟水形成,因此此山非你开。”男子语速极缓,声音叮咚如泉,温润悦耳,还带着一丝丝的虚弱。
虚弱?怪不得他们向那群流民利索的奉上钱袋,估计里面的主人家此时不是有病就是有伤!
不过这个声音……慕锦闻声,已眼冒精光,眼珠滴溜溜乱转,“听这声音如淙淙细流,想必也是帅哥一枚,又言语成章熟识历史地理,不错不错”,腹诽中被另一个小弟蒋小禾推了一把,立即回神正声道:“此山不是老子开,此树也不是老子栽,但是要想从此过,必须留下帅哥…和…钱财来!”
马车里传出两声轻咳,又有声音道:“诸位可是黄塬寨的侠士?”
侠士?蒋小禾和慕锦面面相觑,好家伙,说好的土匪呢?什么时候被人叫过侠士!不等二人有什么动作,只听得那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侠士自有侠义之心,与清风寨行事迥然不同,所以猜想应是黄塬寨的侠士,不知可否与侠士做个交易呢?”说完,只见一双玉手轻轻掀起帷幕,手指修长如葱白,指甲修剪整整齐齐,指节分明,还没看到脸便先被这一双手夺去光芒。
“乖乖,这是尤物啊!”慕锦想着便摩拳擦掌想要探美人公子个究竟。帘帷缓缓掀开,便走出一位亭亭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形容这玉人公子的,一双皂白青靴竹纹暗影,杜月锦青衫华贵低调,宽大的袖口隐隐间现出几叶翠竹,腰间一束月白博带,中间的圆形镂空双鱼玉佩色泽青翠欲滴,杀的宽肩窄腰,甚是赏心悦目,再往上肤白胜雪,鼻梁高挺,眉如卧蚕,只嘴巴略微苍白病娇,一支玉簪松松将发盘好,温润的气质一展无遗。
黄塬寨的一帮人见过不少豪绅富贾,但哪里见过这般谪仙似的人,不禁看呆了。
秦慕锦只觉得这个人看着很是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只见玉人公子的手轻轻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缓缓道:“在下公刘缙,远道而来得幸遇到黄塬寨少主,不知少主觉得我一方人马需得多少过路钱?”
“公刘?莫非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公刘世家的某一支?”蒋小禾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抢着问道。他跃跃欲试地轻轻推了下慕锦,他们再怎么孤陋寡闻也是听过泽西公刘世家的,如果真是泽西公刘一族,那他们不就发财了么!
只见公刘缙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公刘缙,公刘缙,蒋小禾只觉得名字很熟,但是他到底是公刘氏中的哪一支却是不得而知,只能埋头苦想。
话说世家泽西公刘氏那可是历时四百年辉煌的大家族,其先祖公刘愿随同始帝圣祖欧阳楷杀伐征战,开疆辟土,统一十国,又与武原连氏、滦州钱氏、应阳石氏四大家族共同开创了大兴王朝。公刘愿一族有从龙之功,公刘愿始封定国公,其孙承袭定国公爵位后韬光养晦,识时务交出兵权,从此弃武从文,以文治家。公刘家在最初的两百多年光景中,先后出了三位宰辅、四位皇后、九位皇妃、二十余位京中重臣、数百名朝廷官员,门生更是遍布天下,树大枝繁根深叶茂。到了明帝欧阳允登基后,四大家族早已在权力倾轧中不断洗牌,自是容不得公刘世家一家独大,借机发作限制公刘家发展,当时的家主公刘勤为保全家族,主动辞去爵位和官职,从此不再问津朝堂之事,转而从商。几十年来逐渐垄断丝绸茶叶粮食业,十五年前的战乱中家主公刘未趁机大发战争财,关键时候为欧阳盛征战四方、平抑粮价、开仓赈灾几乎散尽家财,提供了无法衡量的帮助,之后备受欧阳盛倚赖,封其粱益侯,并给予西北八州六十四县的盐铁经营权,成为大盛王朝第一皇商。因此历经四百年仍能在世族博弈和帝王权术中与武原连氏、河东王氏、清河崔氏、云阳郑氏、晋中温氏、太原谢氏互成犄角,牵制平衡,实力手段不容小觑。
“主子,对方不过一帮乌合之众,您何必纡尊降贵,待我将他们一举拿下。”身边黑衣少年不满,满是骄傲的脸庞上充满斗志,势有一决高低的架势。
慕锦一听不干了,气的直撸袖子,“嘿我这暴脾气!我们乌合之众怎么了?告诉你,到了我们黄塬寨地界,你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趴着,别说是什么泽西什么家的,拿钱!”
“江流,不得无礼。”公刘缙不露痕迹地瞥一眼江流,令其噤声。
那个叫江流的侍卫还想说什么到底是住嘴了,如今他们处境堪忧,这些天到处躲避追杀,还要完成任务,如今虎落平阳,确实不宜再节外生枝。
这边慕锦一听就洋洋得意地冲江流笑道:“还是公刘公子有眼色,不仅人长得美,还十分上道,不像有些人,就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土匪小弟们登时哈哈大笑,笑话,还敢挤兑他们老大,老大那张嘴可是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能说遍天下的。
江流一张脸憋得通红,果然是土匪,说出来的话粗俗不堪!亏的公子还说什么到了黄塬寨就可以甩掉后面刺客的追杀了,结果呢?
秦慕锦又双手抱拳施礼道:“公刘公子也不必客气,在下拿你们钱财,自然会替你们消灾,你们一行人虽是人多势众却慌不择路进入我黄塬寨地界,又经过长时间的拼斗,早已是兵困马乏。入我江湖,便要守我江湖人的规矩,一万两,黄金!保你一行人在我黄塬寨修整后安然度过青源郡。”
“老大,你疯了,一万两!还是黄金!你打劫呢!”蒋小禾惊得一跳,开始碎碎念,要知道二十两银子就够一家七口舒舒服服生活一年,他素来知晓老大脸白心黑,好歹还是心怀恻隐的,不然怎么会让小帅涛去打听那些流民的事呢,万万没想到,面对这些权贵富绅能这般心黑!
“老子是土匪,就是打劫呢!”慕锦恨恨地拍了蒋小禾脑袋一巴掌,又贱兮兮笑着对公刘缙继续道:“公子乃贵族公子,区区一万两买个平安,这笔买卖实在划算,您说呢?”
公刘缙照样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微微一哂,嘴角轻轻上扬却仿佛明珠扫尘,又似那朗月皎皎,天地都为之黯然,他笑言:“久闻黄塬寨重信守诺,万两黄金虽是不多倒也不少,现下我等一行人到此实为巧合,只是突然拿出这许多黄金实在为难……”
慕锦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公刘公子温润如玉,却也是爽快之人。不过我黄塬寨向来不赊账,不若先拿出个百两黄金,剩余的钱公子拿一件信物慢慢还如何?”
蒋小禾听了,暗暗给秦慕锦竖起了大拇指,一百两黄金已经是很高的酬劳了,按照黄塬寨的规矩,是不会赶尽杀绝逼得人钱财尽失,只按照钱物的一成利买个平安作为护送离开清源郡的酬劳。这百两黄金相当于千多两白银,划算、太划算了。
公刘缙愣了一下,陷入沉思。
“主子,这土匪简直欺人太甚!”江流气急败坏,恨不得砍了眼前这不男不女的土匪头子,他们明知道自己刚刚被上一波人打劫完,还来这出,形势危急之际竟被这土匪威胁,实在可气可恨!
“老大,不如我直接打晕那小白脸,给你扛上寨子做相公?”蒋小禾在慕锦耳边小声提点着,与慕锦碎碎念。
“休得胡说!我们公子岂是你们土匪能肖想的!真是白日做梦!”黑衣少年江流倒是耳聪目明,听见对面两人的耳语一边恶狠狠说着,一边拔出亮晃晃的佩剑。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当土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这下子蒋小禾气的直跳脚,恨恨地拔出短刀,一步站在秦慕锦身前,指着那不识好歹的江流。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午间阳光曝晒,加上紧张对峙,很快一个个便汗流浃背,却无人敢伸手擦汗,似乎吹出一口气就是一场恶战。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公刘缙终于动了动,他伸手将腰间骨笛取下,示意江流拿给秦慕锦,“此物乃数年前在下与黄塬寨少主多年前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