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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水镇3

是夜，张府外。

受白日的好天气影响，此刻没有乌云遮挡，明月高悬天空，月光澄澈如洗，周边星子点点，夜风微寒，原本漆黑的夜晚此刻倒也不觉黑暗。

在月光下沈归眠打量着这个被称作清水镇第一富户的府宅，啧啧称奇。

正红朱漆大门顶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张府”二字，笔走龙蛇如银钩虿尾，凌厉非常。

“嚯，真是够气派的！”

仅仅看到正门，沈归眠就能看出这户人家的底蕴绝对深厚，这传言是半点都没夸张。

“气派是气派，但是还真让那和尚说着了，鬼气森森的。”黎乐双手环胸，打了个寒颤。

“是挺重的。”沈归眠感受着周围温度的变化，肯定道。

以张府为中心半里地的范围内，温度都在逐渐下降，尤其是这张府，鬼气最为浓重，也最为阴冷。

“看来那和尚没能彻底解决他家的事情。”沈归眠下定论。

“难道还有厉鬼？”黎乐大胆猜测，下一秒又毫不犹豫的推翻：“不应该，看这鬼气形成的时间可够久的，要是有厉鬼，那这户人家根本活不到现在。”

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看到黎乐像是冷的不行，沈归眠好奇极了：“这儿冷倒是冷了点，不过你不是鬼吗？鬼也有感觉吗？”

“大……阿嚏！”又是一个喷嚏，黎乐摆摆手：“大人你不知道，寻常的鬼气对我确实没什么影响，但这里鬼气太浓了，就像是厉鬼散发出来的，对同为鬼魂的我相当排斥，所以我的反应会更大些。”

沈归眠听后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这里的鬼气对你有影响，那你的鬼气呢？会不会对里面的东西也有影响？”

听得此话，黎乐也逐渐紧绷起来，正色道：“我一直有意识的收敛鬼气，按理来说应该只有道行深厚的人或鬼怪才能发现，但是……”

忽然两个人都有些僵住，张府的鬼气在慢慢的变得更加浓厚。

“该死，还真是够倒霉的。”沈归眠暗骂。

话音刚落黎乐“倏——”的一下钻进魂铃中，沈归眠提起红菱伞撒腿就跑。

“你躲得还真快！”沈归眠逃跑中依旧不忘吐槽，她飞奔着远离张府，与此同时，那鬼气似乎发现了他们要逃跑，凝成一团黑雾便向沈归眠追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沈归眠崩溃的喊道。

那团黑气一直紧紧地追在她的身后，像是猫抓老鼠一般戏弄着她，她加速就跟着变快，她慢下来就也跟着速度放慢。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拼了。”

沈归眠急速的停下，转头向黑气猛地冲了上去，手中红菱已经张开，在她手中不断转动，魂铃发出急促的声音。

黑气似有神智一般，看到沈归眠的举动，竟然有些退却。

就这一瞬间，沈归眠抓住这个机会，转头又拼命地奔逃，一边逃一边还有空回头挑衅。

“哎呦，被骗了哦！”

被虚晃一枪的黑气有些发愣，而在听到这话后愈发生气，一团黑气愈发凝实，急速的向沈归眠追去。

“没完了，还追，不累的吗？”沈归眠回头发现它又追上来，有些无奈的吐槽。

“你耍人家，还开嘲讽，这要我我也追你到天涯海角。”魂铃中黎乐也很无奈。

“你还说！”沈归眠喘气有些急促：“你个大男人跑的比兔子还快，遇到危险嗖的就没影了。”

“我主要是怕给大人您拖后腿。”黎乐弱弱的解释，转手就开始转移话题：“这个鬼东西又追上来了，还真得想个办法甩掉它。”

“甩什么甩！”沈归眠恶狠狠的说道：“我这么辛苦跑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甩掉它的。”

还没等黎乐问出自己的迷茫，沈归眠有些放松道：“终于到了！”

眼前是一片茂盛的林子，林中有一条小溪，一棵巨大的古榕树挺拔的生长在溪旁。

“哎?”黎乐看着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定睛一瞧，果然：“老榕树妖?”

“哎！黎家小子，是老者我呀！”苍老的声音响起，老榕树妖缓慢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来这里做什么?”顾不上回应，看到身后即将追赶上来的那团黑气 ，赶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对策吗？”

“待会儿给你解释，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沈归眠动作伶俐的跑到老榕树妖的身边席地而坐，靠着树干就这样光明正大开始恢复精力。

不消片刻，那团黑气便追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女人又是这般作态，顿时黑气更浓厚几分。

“啧啧，看起来这东西还挺记仇，还记得你刚刚逗他的事儿呢。”黎乐在魂铃中幸灾乐祸。

沈归眠闭上眼睛不理他，空气中的灵力围在她身边星星点点的跳跃，甚至不需要去刻意吸收，就会自然而然的进入体内。

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下恢复一点力气，但是灵气不断进入身体的感觉舒适的简直让她想要感叹**一番，一时间有些沉浸其中，只顾着吸收空气中的灵力，可能是吸收的速度过快，一时间竟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卷风。

看着沈归眠和刚才拼命逃跑时完全不一样的作态，黑团似有些忌惮，想上前去又不敢，刚分出几缕黑气靠近她又赶忙收了回来，犹犹豫豫的想了好一会儿。

一时间林中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岁月静好。

对峙了一会儿，黑团像是做出了决定，它开始缓慢的靠近沈归眠，接近了几步，看到沈归眠仍旧没有什么动作，似大胆了些，于是一鼓作气便向她冲了过去，一边从黑团中分出了几道黑气想要锁住沈归眠。

黎乐在魂铃中暗暗焦急，既担心沈归眠又怕出去破坏了她的计划。

眼看着黑团马上就要到了沈归眠面前，沈归眠还是紧闭双眼没有行动，于是也一闭眼咬咬牙，打算赶紧出去拦在她面前，至少给她多争取点时间。

还没等黎乐做出行动，眨眼间就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扔我不告诉我一下啊啊啊啊！”意识到自己的状况黎乐的惨叫声响起。

就在刚刚黎乐准备从魂铃中出来的同时，沈归眠双眼忽然睁开，一只手迅速拿起旁边的伞扔向黑团。

“锁住它——”沈归眠向里面的黎乐喊到。

黎乐暗自咬牙，操纵红菱张开伞面挡住黑团，一面同样分出几道鬼气试图锁住黑团。

“不行啊！”黎乐艰难道：“我根本无法靠近他，大人，怎么办！”

“啧，够麻烦的！”说着，沈归眠拍了拍身旁榕树的树干：“行了，别当理中客，是时候动弹一下了。”

“大人，您真是一如当年。”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凭空响起。

一条灵气造成的锁链在榕树边凭空形成，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黑团，与接触黑气时明显能看出黑气被这灵气克制，遇上便被灵气消弭。

灵气锁链一上场，得益于灵气的克制作用，黑团的攻势变弱，大部分的攻势也被榕树妖操纵的锁链化解。

一时间黎乐的压力骤减，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便也不着急了，只偶尔用鬼力给黑团一些攻势，让它防不胜防。

“大人，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榕树妖的声音再度响起：“此番能困住这团黑气，也只是得益于灵气对鬼气的天克效用。”

“知道！这就够了。”沈归眠应道：“红菱!”

看到黑团已经被困在锁链中，沈归眠召回红菱。

半空中的伞像有灵智般应声而回，直直的飞回到她的手中。

一摸到伞柄，沈归眠迅速将伞张开，伞面朝外，她轻轻转动伞柄，魂铃随着伞的转动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归眠手中执伞，另一只手拇指按住无名指，做出结印手势，中指和无名指碰在额头上。

“天玄地朗，静除秽散，五岳安行，八海通闻，侍卫我轩，灵气长存，魂铃，出!”

沈归眠喃喃念道，随着口中咒语一句句的出现，魂铃脱离开伞，在空中颤颤巍巍飘向黑团，在黑团面前三尺处停下。

黑团在灵气锁链的禁锢下老实许多，但看到面前的铃铛，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般开始四处逃窜，但又每每都被灵气逼退。

在沈归眠最后一个字落下，魂铃骤然飞到黑团上空，无风自动，以清脆的铃音奏出曲调。

“安灵，是安灵镇魂曲啊。”黎乐听了一会儿后惊叹道。

在铃音的侵扰下，黑气彻底变得萎靡不振，肉眼可见的消散了许多。

一曲过后，黑气便驱散的差不多，魂铃重新回到红菱伞上，捆住黑气的锁链也重新化成灵气回到榕树妖的身体里。

“难怪大人您如此胸有成竹，原来手上有此等杀器。”黎乐彻底放松下来，不过想了想，又疑惑道：“可是，大人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是失忆，不是失智。”沈归眠无奈：“我只是不记得，可没说过不能重新学起。”

“重新学起?大人果然厉害，不过能奏出安灵镇魂曲，大人可是记起什么？”

“没有。”沈归眠有些低落的摇摇头：“我是摆弄红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魂铃的用处。”

“大人果真厉害。”

沈归眠收起红菱，轻轻拨弄一下魂铃，清脆的铃声响起时就已经收回了手。

“今日还要多谢您，要是没您的帮助，只怕今天还不知是什么情形。”沈归眠摸着树干向面前的老榕树妖谢道。

榕树妖似高兴极了，树冠摇晃着：“大人可真是折煞小妖，能帮上大人就是小妖的福气，何况若不是大人当年之举，小妖也无法短短二十年就修成妖身。”

“我还有点事想问你，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希望你能给我解答。”沈归眠道。

“大人尽管问就是，小妖必然知无不言。”

“我听黎乐说起过，后来那个叫奇犽的人还回来过，你可知道那个奇犽到底是什么身份吗，与我又是什么关系。”

“小妖不知，小妖总共也不过就见过那位奇犽大人两次，每一次都带着面具，但是那位奇犽大人身上有若有似无的鬼气，而且看着与大人像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那你知道二十年前我来到此地是为了什么吗？”

“这……小妖不知。”老榕树妖答道：“但是，在大人离开后的几年，小妖曾听说，大人在离开清水镇后，又曾出现在长平镇和京城，那边都属京畿一代，此后不久大人就彻底失去踪迹，恐怕大人若想知道更多的事，得去京城才行。”

“最后一个问题。”沈归眠认真的问道：“你二十年前见过我，如今再见我可觉得我有何不同？”

“您这样一说还真是有些异常。”老榕树妖有些迟疑的道。

“我记得您当时是灵体，全身灵气涌动，但如今，怎么会变成人身？”

人身便是肉体凡胎，只有人身修炼成灵体，灵体怎么会变成人身？

“我知道了，今天多谢您，我们这便回去了。”

沈归眠点头表示了解，又向老榕树妖轻轻弯腰行了个礼，礼毕拿起红菱转头走向回客栈的方向。

“多谢您了。”黎乐轻轻摸了一下树干，也转身跟上沈归眠。

“黎家小子，可是真的想好了?”老榕树妖苍老的声音在黎乐身后响起。

“我现在就只是为此而活，虽死无憾。”黎乐轻声道，脚步不停，话音飘散在风中。

路上，黎乐一改平日作风，萎靡的躲在魂铃中，引得沈归眠侧目。

沈归眠以为是今晚的状况让他有些惊吓，只能想着法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黎乐低声问道：“大人怎么断定灵力对那黑团有克制，又怎么能肯定它会帮我们。”

“万物相生相克，鬼气自然也应有克制之物，至于那榕树妖，为妖者，最重因果，它受过我的恩惠，自然是得出手帮我。”

沈归眠耐心解释：“不过都只是猜测，好在，赌对了。”

“原是如此。”黎乐应了一句便也不在出声。

沈归眠也不再说话，一时间安静极了，风声寥寥，偶有惊鸟飞起撞到树枝发出声音。

忽然间，沈归眠感到周身的风向有些变化，她立刻停下，持红菱做出戒备的姿态。

“这一晚上，真是够热闹的。”沈归眠咬牙道。

“大人，会是张府里的东西吗？”

“多半是了，看起来是那团黑气**掉的事情被发现，过来寻仇的。”

话音刚落，一道鬼气冲向沈归眠，那鬼气十分阴狠，远远的边让沈归眠感觉不适。

随着鬼气的到来，那鬼也漏出面目，一袭红衣，怀抱琵琶，艳如好女。

那鬼阴气凝练，怨气积累，浓的好似能滴出墨来。

“遭了，是只厉鬼。”黎乐道：“刚刚那个黑团已经消耗了我大多鬼力，又没有榕树妖的帮助，我们怎么办！”

“没办法，硬抗！”此刻的沈归眠也被激起了脾气，这一晚上几乎大半时间都在逃，任是圣人脾气也收不住了。

说着，鬼气已经近在咫尺，红菱被再次张开，打算直接抗下这一击。

鬼气与伞接触之际，一道金光隔在伞面，替红菱抵了这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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