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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传奇谢幕

杨浩缓缓抬手，比出一个手枪的手势，对着第三席道：“咱们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到了出结果的时候了，来啊，拔出你的枪。”

最后一搏也失败后，第三席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从晚宴开始，就力求主战的他，的的确确战胜了林忠，却怎么都想不到，他真正的底牌，居然是这样的怪物。

死到临头，他顾不上颜面，旧事重提：“密约！小子，你和林忠不同，你是新人啊！你还有混这行的，咱们重新按密约行事，你看如何？”

杨浩问道：“什么勾巴玩意儿，我又没听过。”

“我可以讲解！你别着急！”第三席哪还有半分姿态可言，像一个犯错误的学生，着急地向老师解释。

“根据百年前的秘密协约，训诫师不对神徒贵族出手，神徒也潜藏暗处，不破坏人类社会的秩序，这就是密约的内容。”

见杨浩不言语，他又补充道：“你们维护的是秩序，训诫师和神徒的全面开战，反而会摧毁人类社会的秩序，导致更大的恐慌和灾难，你清醒点啊，你又不是林忠这样的老疯子，能理解其中厉害吧？”

杨浩比出手枪姿势的手臂，却没有放下，他自言自语道：“陈佳颖，你认识吗？”

第三席当然认识，她也是神徒贵族，十年前换了一个小女孩的皮囊，那具身体的主人，就叫这个名字。

这种时候，提她干嘛，不已经被林忠砍了脑袋活捉了吗？

他回答道：“她...她可随你们处置，咱们此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没问题的。”

神徒的身体，包含无数秘密，第三席放弃追回她的头颅，在他看来已经是极大让步。

杨浩却笑了起来：“我说的是陈佳颖，你说的却是占据她身体的怪物。”

第三席道：“误会啊！你认识的陈佳颖，你喜欢的她，就是神徒啊，真正的她早死了，你们根本不认识啊？”

“闭嘴！”杨浩的笑容消失无踪，冷冷地道：“我和你们的仇怨无关世界大局，我的初恋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我得亲手画上句号，为了真正的陈佳颖，为了未曾与我相见的她，我要你以死赎罪。”

第三席误解了杨浩的心思。

现在是私人恩怨时间，秘密协约这种东西，他压根不在乎。

杨浩手指上扬，像是做出开枪的动作，而下一刻，他就如一道火光，出现在了第三席面前。

滚烫的手掌抓住他的脖颈，将他半边身子给炸成碎末，可杨浩却发现，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空壳。

像是被虫蛀的大树，只剩下一圈树皮，第三席残余的半边身子里，没有血肉，空空如也。

刚刚和杨浩对话的当口，他的本体化为植物根须，从脚下挖开地面，从林忠的身侧钻了出来。

他抓起奄奄一息的林忠，冲杨浩喊道：“哈哈哈！中计了吧小子！你以为我真愿意和你废话那狗屎密约吗？”

杨浩回头看去，鄙夷道：“这就是尊贵的神徒？不惜用人质要挟，来换取苟活的机会吗？真可悲。”

第三席反手扣住林忠脖颈，触手化的头部缠住他的身体，把两人死死绑在一起：“可你们人类就是如此脆弱，受制于无聊的感情，永远无法做出理性的思考！是我赢了，等我下山后，自然会放了他。”

林忠和杨浩对视着，他已经没力气大声说话了，只能动动眼睛，嘴唇蠕动几下，传递有限的信息。

杨浩不会读唇语，可从林忠那释怀的眼神中，他也猜到了对方想说的话。

“了解。”杨浩回答道。

砰！地一声，杨浩从原地消失，只留下被他踏碎的一圈地面。

他瞬间跨越了十多米的距离，一拳打穿林忠的右胸。

两人的血印都归属林汐语，红心皇后的力量，借杨浩的手臂，自胸口流入林忠的身体，让他的右臂再度焕发些许活力。

只需要动一下就足够了，林忠朝后伸手，抓住第三席环在自己身上的触手，笑了起来：“我不会一个人下地狱的。”

第三席顿时就来了个川剧变脸，立马改口：别别别！一切好商量！我可以放了你，你的伤我也可以治疗！不要冲动！不！要！啊！！！！”

不可一世的余庆霸主，就这样被垂死的林忠，用仅存的一点火焰，给烧掉了脑袋。

杨浩顾不上接住倒地的林忠，赶紧上前抓住无头的身体，将第三席全身都化为灰烬，补刀补得彻彻底底。

死了半天没死成的林忠，右胸被开了大洞，眼瞅着是真要挂了。

一切尘埃落地，躲在工厂废墟里的林汐语，也立刻跑了过来，魔女是训诫师的能量来源，不能涉险，必须优先保护自己。

她跪在林忠身边，握住他的右臂，念叨着恶魔语言，想要治愈他的伤势。

可林忠却甩开了她，冲林汐语摇摇头：“你明白的，时候到了。”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几下，抿着嘴唇，手指抓着自己连帽衫的下摆，很轻地说道：“再见。”

杨浩和林忠不过相处了半天时间，却有种“师徒”别离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对这样一位战士，一位抱着必死觉悟，战斗至最后时刻的男人，任何的劝慰和哀叹，都是一种侮辱。

整理好心情，杨浩说道：“必报此仇，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有无家人要联系。”

林忠笑道：“活了五百年的老怪物，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硬要说的话...”

他看向林汐语，嘱托道：“我给了丫头...我孙女的名字，你一定要照顾谁的话，就她吧。”

口口声声划清界限的灰兔，在弥留之际，还是以林忠的身份，将林汐语认作了自己的孙女。

林汐语的声音沙沙的：“爷爷...”

她想说什么，可特殊的成长经历，让她不善言辞，实在不知如何表达。

林忠道：“不用为我难过，我的痛苦只是一瞬，要继续在无边黑夜里，与恶魔为伍，对抗神徒的你们，才是身处无间地狱的可怜人，不如为我庆贺吧，训诫师林忠，五百年的痛苦挣扎，总算结束，可以休息了。”

杨浩不相信天堂，但他也不知怎么祝福一个死人，只能道：“愿你在天上见到逝去的家人。”

林忠却道：“我只会下地狱，训诫师的灵魂归恶魔所有，这是我们共同的结局，我会向红心皇后问好的。”

最后，他伸手想触碰林汐语的脸颊，刚伸到一半，却停在半空，随后脱力般落下。

林忠死了。

在他断气的瞬间，红心皇后的幻影，从林汐语身上释放，鲜红的铁链刺入林忠的遗体，将他金色的灵魂勾走后，囫囵吞下，消失无踪。

他的荣耀和功绩，无人知晓，但天地似乎都在为他奏响哀歌。

雷鸣骤起，雨滴从小到大，从稀到密，直至变为滂沱大雨。

兴许是雨太大，视线都模糊了，林汐语伸手去擦拭，却怎样都擦不干净。

很快，强烈的酸楚窜上鼻尖，啜泣克制不住，身体颤抖不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这...这是怎么了？”林汐语抬起头，困惑地看向杨浩，寻求着答案。

在杨浩眼里，少女的衣服被雨水浸透，贴在她纤瘦的身子上，更显娇弱，灰色的美眸红肿着，盈满了晶莹的液体。

难以克制的强烈情绪，喷涌而出，让她双腿发颤，踉跄地跌坐倒地，她双臂环抱着自己瘦削的肩膀，嚎啕大哭。

眼泪对林汐语来说是如此陌生，甚至连情绪起伏都很微弱的她，快忘记了哭泣的能力。

雨幕将城市化为一片汪洋，废弃工厂就像一座孤岛，与世隔绝，没人知晓她为何哭泣，这座城市不会知晓，守护他们的英雄，叫做林忠一样。

吃人的怪物不只神徒，城市亦是如此，庞大的怪兽会持续膨胀，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的逝去而驻足片刻。

“爷爷！爷爷！爷爷！”

林汐语不断哭喊着，感情淡漠的她，不清楚悲伤的定义，甚至对死亡都缺乏认知。

可她很清楚，眼前的老人不会醒来了，这是永恒的别离，毫无挽回的可能。

他不会再对她说话，不会给她买棒棒糖，不会用螺丝和齿轮，给她拼凑丑陋不堪的洋娃娃。

林汐语能做的，只剩下哭泣，红心皇后可以斩杀万千神徒，却没法救回她的爷爷。

杨浩对此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守着她，等待她情绪的平复。

雨水也让他的体温骤降，大量雾气升腾而起，鲜红的血印符文，在战斗结束后消失在皮肤之下。

他从一个神鬼难挡的火焰恶魔，变回了普普通通的预备大学生。

就在他想安慰下林汐语时，身体却僵住了。

杨浩两眼一黑，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和林忠一起躺倒在大雨中。

他口吐白沫，四肢痉挛，跟犯癫痫一样狼狈不堪，再也动弹不了。

血印消退，代表恶魔的力量回归林汐语，肾上腺素的效果消失后，超额积累的身体负荷与精神疲惫，一股脑地反推回来，当场就给他干挺了。

林汐语这才止住哭泣，跑过来后却不知所措：“你透支了太多力量，可能得躺上不少时间，该...该怎么办？”

刚刚有多帅多猛，现在就有多衰，还是在林汐语面前出糗，更社死了。

林忠不在，这丫头又是个缺乏常识的傻姑娘，铁定是指望不上。

杨浩在昏迷前，拼尽全力地用手指，在地上比划：“1...2...0!”

说罢，脑袋一偏，就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