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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与安妮的谈话

“坐吧，不要拘谨，吃点什么？”

安妮一身穿着打扮与在咨询室里截然不同，一袭红色连衣裙优雅而有质感。闪亮的耳环与飘逸的长发将姣好的面容衬托得更加精致，只是一照面，便让我极为惊艳。

“额，我不是很饿。”看着菜单上昂贵的菜品，我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我请客，不用你付钱。”果然，学心理的女人都是如此恐怖。

“不不不，和这没关系，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好吧，那恰巧我也不饿，”安妮嫣然一笑，“服务员，来两杯牙买加蓝山。”

我和安妮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隐隐还能看见学校的建筑。时间其实刚刚到十一点，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但有不少男顾客都忍不住打量着安妮。

而安妮则一直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一种好奇和审视，却一直不说话。

“额，老师，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尴尬地笑着，尽量避开她的目光，“请问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不要叫我老师，我不上课，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安妮象征性地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当然是为了你昨天晚上问的问题啦。”

哦？“那安妮…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这明显超出了心理学范畴。”安妮笑道

“额……”

“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你的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又为什么会问出那种问题？”说话时，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将咖啡端了上来。安妮说了声谢谢，熟练地将其中一杯推给我。

我正要加糖，却被安妮叫住：“不要加糖哦，正宗的蓝山不需要加任何东西，不便宜哦，尝尝吧。”

嗯？我又拿来一旁的菜单，卧槽！看着一个“5”后面居然跟着两个“0”，我一度以为自己眼花。500块，一杯！咋不去抢呢！

“确实是贵一点，比别的地方要贵不少，不过好在正宗。这里的老板我认识，所以也放心一点。”安妮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或许只是我脸上的表情太夸张？她拿起眼前的咖啡，闭着眼睛，将鼻尖低下，轻轻嗅了一下，然后轻抿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这一口得两块，这一口得三十。我心里暗自盘算，低头看着我眼前那杯，眼皮禁不住自己抽搐起来。

“都说了我请客啦！尝尝，怎么样？”看着安妮期盼的眼神，我还是索性把咖啡端了起来，先试探性的喝三十块。

又苦又酸，味道真是好极了。倒是这咖啡味确实很香。“不错不错，非常不错。”我脸上流露出满意的表情，自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安妮的眼睛。

“好了，聊正事。你的那个梦，可以讲的详细点吗？”

……

“你是说，那个世界在你不在的时候依然在持续运行，而且时间流逝的速度甚至昼夜长短也和我们这里一致？”安妮听完我的描述，脸上果然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啊，不仅如此，我在那里还有养父母，还有朋友……”

“这很离谱，但不重要。我最想问的是，你是怎么到那个世界的？”安妮那渴望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的脑袋掰开看看构造一般。

“额……不是说过了嘛，就是睡觉啊……”

“不是！按你的说法，你的意识可能是在两个世界穿梭，那么穿梭的过程中，你的意识是什么状态？无意识？那你睁眼闭眼为什么不会穿越？你怎么判断到了另一个世界？你对这副身体的感知什么时候没有的？”

“你一个一个说，我有点乱……”突然，脑袋忽闪一下，那一次又一次意识脱离了躯体的感觉在这一刻如电流般在身体上重现……

“有了！有了！”我下意识地用右拳猛击了一下实木的餐桌，那两杯牙买加蓝山被震得洒在了洒了好几十块钱，看得我手疼，心更疼。

这回安妮倒是被我吓了一跳，周围的客人朝我这看了一眼，朝安妮看了两眼，又继续吃自己的饭。安妮迅速从受惊吓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问道：“有什么啊，快说呀！”

我挠挠因为尴尬而有些发痒的脸，说：“我刚刚想起来，我在这个世界…额…灵魂出窍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意识在向下沉……而在那里，在梦里，我感觉我的意识，在向上浮……”

“什么？”

“还有还有，我能够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是因为……我感觉到有一层膜……”

“膜？”我明显感觉到安妮已对我神乎其神的话产生了怀疑，但出于好奇依然耐心的听着。

“是的，与其说是一层膜，倒不如说是一种阻隔，一种不是用肉体感受到的凝滞感。假如有灵魂这种东西，那东西就像扭曲的时空，但是最终这种凝滞感就会消失，随后我的意识慢慢落到了躯体上。”我竭力的描述，但看着安妮从满脸期盼到面无表情，我感觉一切又似乎是徒劳。

“抱歉，让你听了那么多胡话。是的，我没办法证明我刚刚言论的真实性。您就当一个编造的故事听吧……”

“证明给我看。”安妮平静的没有一点表情的脸变得严肃而又较真。

“我没办法证明。”要可以我还用大费口舌吗，我在心里苦笑。

“不，有办法。”安妮看着我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没错，我是学心理学的，但我在国外同样研究过神秘学，以及比神秘学更加神秘的量子力学和所谓的弦理论。或许我天生就爱好挖掘那些秘密，心理的还是这个世界的都好。”我看着安妮的眼睛，从这张画着完美妆容的精致的脸背后隐隐感到一丝较真和执着。

“所以，以我的认知来看，你有几种办法和可能性，来证明你刚才话的真实性。第一，你需要向我演示你的意识离开身体的全过程，且证明无法被唤回；第二，你可能可以向我证明你所说的膜是什么东西，可以尝试控制你的意识，去避免穿越膜，或者尝试打开更大的口子，而能够携带东西进来；最后也是最简单的办法，证明你那个世界不是捏造，就向我完整描述那个世界的文化体系，尤其是语言，难道也讲中文？那就太荒诞了。”

“我可以直接演示第一种，顺便试试第二种。”说罢，我直接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让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感到身体的知觉开始淡化。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向下沉……

要来了，那层“膜”！突如其来的阻滞感扑面而来，我感到我的意识被包裹，要穿过去了。自记事起，我从未抗拒过这种超越物质的力量，但现在，我想试一试。可我的意识剥离了肉体后，便再无反抗的工具，意识下坠的感觉越发明显，我试图用意识抗拒这种凭空的引力，但却无济于事。

最终，一切阻滞全都消失，知觉又一次恢复，我还未睁眼，就已听见格特如雷的鼾声。

这下好了，睡不着了，回不去了。

……

安妮看着林晓在她眼前倒头就睡，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带着试一试的心理，安妮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林晓的胳膊，果然没有半点儿反应。“嗯……看来得进一步测试了。”安妮自言自语着，说罢便揪起他磕在手臂上的头，翻看他的眼皮，测他的呼吸。

“嗯，呼吸速率下降，明显进入深睡眠状态。瞳孔放大，已完全失去意识，对光线还有基本的反射，但没有下一步反应……说是半昏迷也不为过……”对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林晓陷入了沉思。

……

我看着营帐外漆黑夜空里的点点星光 ，却根本无心欣赏。被格特的鼾声干扰了传送大法，我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他想给格特俩大嘴巴子，然后自己快速入睡，又或者给格特的后脑勺来一下，但想想自己又不是被吵醒的，这么干实在不太厚道。翻身从床上坐起，我扯着被褥就到营外打了个铺盖，随着又一次闭上眼睛，我的意识开始上浮。依然是一样的阻滞感，却是在阻止我向上冒。

再试一试吧，我暗想。我幻想自己有一只手，去撕扯周围的膜，但却是徒劳的。没有减缓半分，眼一睁，我正趴在桌子上。

只是为啥感觉头皮隐隐作痛？眼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看着旁边若无其事的安妮，我又看了眼已经凉透了的咖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过去了多久？”我问

“半个小时。”安妮看着我，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我信了。”她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已没有之前那种狂热和期盼，倒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我试着问她。

她沉默地看着我，良久不说话。气氛有些许的尴尬。我拿起凉透的咖啡又抿了两口，只等着她开口。

“是的，直到现在你依然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但直觉告诉我，你没有说谎。”她的脸上明显地流露出愁容，“曾经我以为我这样的人最喜欢刨根问底，最喜欢发掘秘密，但是现在，我对于极有可能的真实我感到……嗯……”

“感到什么？”我问。

她沉默地看着我。

在她开口的一瞬，我感到周遭的环境迅速地崩塌，沉寂下来。

“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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