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京城春雨绵绵，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沈毓清不喜欢下雨天，小时候她总觉得下雨时地上的泥泞会把自己的襦裙弄脏。

后来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凡是出门，都有软轿接送，双脚根本不用沾地。

沈毓清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望着窗外发呆，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架势。

“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翡翠在一旁做针线活，闻言抬头回道，“这春雨过后便是真正春天了，小姐也别急，依奴婢看，差不多也该停了......哎呀小姐！你怎么又把窗户打开了？当心着凉！”

说罢便起身将窗户合上。

“哎呀，哪有这么容易着凉。”沈毓清嘴上说着没事，可还是默许了翡翠的行为。

前两年沈毓清得了一次风寒，全府上下都人心惶惶担忧个不行。

尤其是沈母，甚至连续看着沈毓清连喝了半个月的中药，导致现如今沈毓清闻到药味就想吐。

这种日子，沈毓清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明日是休沐日，小姐可有什么打算。”翡翠低着头，边穿针边问。

“江小姐邀我明日去江府做客，左右在府里也是呆的无聊，不如出去转转。”

翌日，天空难得放晴。

翡翠一大清早就把房里的被子衣裳搬出去晒，忙前忙后的，就没停过。

沈毓清站在院中，感受着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心情大好。

直到快出门时，往常跟着沈毓清的贴身小厮却迟迟不见踪影。

翡翠焦急地四处张望，心中暗骂，一到正经事就不见人影。

“翡翠姐姐，小印子今早起来腹痛难忍，到现在还没从茅房里出来。”跟小印子住在一起的人告诉翡翠。

“真是懒人上磨屎尿多，难不成还要让小姐等他？”翡翠愤愤开口，刚准备再去挑一个，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旁边和小印子住一起的小厮身上。

“你是那个小乞丐?”翡翠试探性开口。

“正是。”

眼前的少年虽然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可一张脸倒是生得十分清秀，还带着些少年人的稚气，和当初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宛若两人。

也难怪翡翠第一眼没认出来他。

“那今日便由你代小印子和我们出府吧！”翡翠刚好也懒得去找别人了，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来。

江府和沈府离得不算近，坐马车足足需要大半个时辰。

颠簸了一路，等到江府门口时，沈毓清只觉得浑身酸软，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在下台阶时一不留神就要踏空。

“小姐小心！”好在那个小厮在她将要摔倒之时虚扶了一把。

直到站稳，沈毓清心里还有些惊魂未定，看向一旁的小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好似没见过？”

“回小姐的话，小人唤作南楼，是前些日子小姐救回来的小乞丐。”少年不卑不亢回复到。

其实沈毓清刚看见他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只不过面上仍是一副恍然大悟刚知道的样子，“原来是你。”

沈毓清上下扫了他一眼，开口：“倒是个机灵的，往后你便来内院吧！”

虽然都是杂役，但从外院到内院，这待遇和地位可是有天壤之别。陡然间从外院的扫地奴才变成小姐内院的使唤小厮，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已乐开了花。

但南楼脸上仍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看不出情绪。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沈毓清在心里暗暗想到，若是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惜......

“沈姐姐！你来啦！”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沈毓清的沉思。

江青罗一听到通报就立马过来迎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上前挽住沈毓清的小臂，柔柔道：“沈姐姐快进屋吧！外头风大，小心别着凉。”

江府的院子和沈府差不多大，但是没有沈府人多，显得格外空旷。

一路上见到的侍女小厮不过了了几人。

似乎看出沈毓清心中的疑惑，江青罗开口解释，“因为我自小身子弱，大夫说需要静养，所以仆人本就不多。平日还有兄长在，可今日他一大早便有要事出门了，府上就显得更寂静了些。”

微风轻轻吹过，似乎勾起了少女的往事。

“从小到大因为这身子整天闷在府里，我都遇不到什么同龄人，甚至连学堂还没去过呢。”江青罗自嘲般地笑了笑。

难怪之前在国子监从未见过江青罗，如此便也说得通了。

听到江青罗的话，沈毓清不禁想到了当初被关在宫中的自己。

后宫中不是妃子就是皇子公主，沈毓清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没有人欺负她，但也不会有人主动和她交友。在后宫所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孩童中，除了楚羌寒，她甚至没有第二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她理解这种孤独和寂寞，所以在听到江青罗略显落寞的语气时，下意识安慰道，“其实学堂也没什么好的，整日学的东西枯燥又无聊，我之前还经常逃学呢。”

“若是你无聊的话，可以找我玩啊！反正我整日待在府中也是无趣。”沈毓清想了想，又补充道。

沈毓清其实是带了些自己的小心思的，江逾白年少父母双亡，靠着自己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丞相这个位置。

早些年的时候，还会有人拿着江逾白的出身讽刺他：乡野村夫，堪登丞相之位？。

但江逾白靠着自己的铁血手腕和滴水不漏的处事狠狠堵住了他们的嘴。

沈府如今腹背受敌，对外要护守边境，抵御外敌，对内还要提防梁帝的疑心。

所以迫切的需要一个盟友，而江逾白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沈毓清心想，若是现在能和江逾白的妹妹打好关系，倒也不吃亏。

……

“这就是陈生？”沈毓清看着台上唱曲的人，难以置信地开口。

不是说这陈生身高八尺，貌比潘安，引得全京城贵妇太太们趋之若鹜吗？

就这?

沈毓清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倒不是说台上的人不好看，细看下来应当也是清秀男子，只不过气质有些脂粉风尘味，惹得人生腻。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眼神，沈毓清双手环抱胸前愤愤地想，若要真论起来，这人甚至还没有江逾白俊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