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那道光》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夏晖顾溪是作者“歧子安”笔下的关键人物,精彩桥段值得一看:这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故事。一个是鼎鼎有名的夏氏集团二公子,一个乡村普通高中生;一个生来什么都有,一个从小在山野间穿梭;一个交白卷的“第一名”,一个学习优等生。两个不同的世界,两个不一样的阶层,就像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因为一次偶然,误入山林深处,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引子如果说这世上有纯粹的情感,那便是少年时代的一见倾心,就像是一汪全无杂质的甘泉,从头顶浇下,清凉了整个夏天。成年后经历的混沌、名利、爱欲、折磨,在体感上更加痛快分明,却怎么也抵不过你我还是学生时的那一抹青涩,让人铭刻永生。愿少年永远纯真,愿你我永远纯粹。...
《向着那道光》是作者“歧子安”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夏晖顾溪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夏晖望向前方,面前的景致他之前从未见过,是一片浩瀚的林海。树木高大挺拔,密密麻麻交错排列,树叶遮天蔽日。一阵疾风吹来,绿浪翻滚,仿佛无边无际,肆意地无所顾忌。“发什么呆呢?”蒋峰远远喊了一声...
向着那道光 免费试读
夏日木屋
1
蒋峰收拾完厨房后,就带夏晖去了自己卧室,翻出一件自己的短袖和一条黑色工装裤,让他换上,自己则收拾出发要准备的东西。
而夏晖这边,当看到蒋峰要载他的交通工具是一辆破烂的三轮摩托车时,彻底傻眼了,“你这车……不会散架吧?”
“它可比你结实多了,上来”,说着,蒋峰重重拍了一下座椅,座椅“吱扭”响了一声。呃……有些尴尬。
夏晖连退几步,“不上!”
“步行的话,也很快,天黑前就能到。”
蒋峰话一出,夏晖一脸痛苦,心想再破的车也比脚快吧……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不情愿地跳上车,坐在蒋峰右边。
“抓紧喽!”
蒋峰手脚并用,离合、油门一顿操作,车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嗖”地驶了出去,车尾瞬间腾起巨大的灰尘团,未硬化的道路上留下三道浅浅的车辙印。
夏晖一个趔趄,差点被甩出去,右手死死握着座椅旁边的铁质支撑,左手紧紧抓住蒋峰的衣服,对着他大喊,“你有驾照吗?!”
蒋峰没有看他,眼前注视着前方,迎着风反问,“你有吗?”
夏晖冲着空中大喊,“我——没——有——”
蒋峰笑了起来,学着夏晖刚才的样子喊道:“我——也——没——有——”
夏晖瞪大双眼,大声吼着,“那你还敢开!”
蒋峰只是笑着,没理他,油门一踩到底,摩托排气管“突突”的声音更加急促。
风在耳边呼呼刮过,气压使耳膜产生振鸣,“啊啊啊”,夏晖尖叫着,刚开始是害怕,后来声音变得有些兴奋。
不知颠簸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了,夏晖晕得差点把早饭都吐出来,手支撑在车身上几阵干呕。等他缓过来,蒋峰已经走在前面了。
夏晖望向前方,面前的景致他之前从未见过,是一片浩瀚的林海。树木高大挺拔,密密麻麻交错排列,树叶遮天蔽日。一阵疾风吹来,绿浪翻滚,仿佛无边无际,肆意地无所顾忌。
“发什么呆呢?”蒋峰远远喊了一声。
夏晖跟过去,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就停下了,蒋峰对他说,“这里,应该有信号了,你试试。”
夏晖把手机从裤子口袋掏出来,“信号塔就在这里吗?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蒋峰摇摇头,“这里距离基站还有些距离,但信号应该能覆盖到,有一次我在附近看见有人在打电话”,然后又冲着夏晖一咧嘴,“你那身板儿,再开一段路,估计要真的散架”。
为了找到信号,夏晖把手机举得高高的。但信号时强时弱,他不得不踱着步子寻找到一个最佳位置,“真不敢相信,这里过去那么久了,信号居然还没有完全覆盖。要知道,海拔8848.86的珠穆朗玛峰上都有5G了。”
“呦,懂的还不少”。
蒋峰拿起铁皮水壶,喝了几口,“这山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他们用不着。年轻人都去外面了。一年回不来一次,也不需要。”
“你以后也要出去的”,夏晖说。
蒋峰反驳道。“我不去,别人看不上这里,但我觉得这里挺好,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好。”
“任何地方?”夏晖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去过更大更好的地方。”
“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可以体验不同的生活,能看到更多不一样的世界,你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蒋峰看了眼夏晖,很坚定地说,“非要见得多,才算不白活吗?我不信。”
“你是为了你爷爷,才不想出去吗?”
“不全是。”
“你家里没别人了?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爷爷?”
“死了。”
“噢。”
夏晖看着在风中站立的蒋峰,若有所思,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这时,他似乎也找到了合适的信号位置,“这里打电话应该没问题,我打个电话看看”,说着从通讯录里拨了号码出去。
电话刚接通,那头顾溪就火急火燎地,“晖哥,你哪儿呢?找你找得快疯了”。
“谁找我?”
“还有谁,承睿啊。他直接冲到我家,我说你没在这儿,他根本不信!他怎么不去李锐家找!每次找不到你就来找我算账,我冤不冤呐!”
承睿当然不会去李锐家找,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在李家留宿。去李家,就意味着会见到李一然,也就是李锐的妹妹。曾经二人是情侣关系,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手了,但并不是好聚好散,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至于是什么事,二人都闭口不谈,别人也不敢问,只知道在夏晖面前,绝对不能提“李一然”这三个字。
“后来呢?”
“后来他一直不走,我直接把保安叫过来了,你别怪我没给你面子啊,就他那人高马大的、一身腱子肉站在那儿,搁谁谁不犯怵。我爸看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我干什么了。晖哥,这事你管不管?可有点太没分寸了。你说,他平时那么严肃正经一个人,怎么总在你的事情上犯浑?”
“我哪里能管的着,他只听我爸的”,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地问道,“我爸呢……他找你了吗?”
“叔叔啊,倒是没有。不过承睿过来,肯定是夏叔让他来的。”
“噢……”他表情失望,“既然没人管我,我就逍遥一段时间,你别跟承睿通风报信,别说我给你打过电话。”
“晖哥你究竟在哪儿呢?”
“青河。”
“青河?那不就是你老家吗?你阿奶也走了,老家没有人,你回去干嘛?”
“就随便转转。”
“老家房子也没有了,你住哪儿?”
“住一个朋友家里。”
顾溪一下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朋友?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新朋友。”
“两天没见,你就结新欢了?”
“滚蛋。”
“又一个‘滚蛋’就想把我打发了?没那么容易啊,想让我保守秘密,回来一顿法国菜。”
“成。”
“不行,两顿。”
夏晖不耐烦地“威胁”道,“你再废话,一顿也没有。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喂喂喂,晖哥晖哥,你别挂电话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不确定。”
“我明天再联系你。”
“别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这里根本收不到好吗,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找到一点信号吗?挂了。”没等顾溪再开口,夏晖就挂了电话。
2
“打完了?”
夏晖点点头。
蒋峰说,“那走吧,山顶要去看看吗?”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他满口答应,更何况,真不想辜负这山中美景。
到山顶,需要闯过眼前这片绿色屏障。在远处看这片树林时,自己像是毫不相干的旁观者;慢慢走近,视野逐渐被遮蔽;等置身其中时,就完全失去了方向。
树林深处遮天蔽日,日月无光,多像这个混沌的世界。
树林里地形复杂,一会儿踩在草皮上,一会儿一脚踏入泥坑,一会儿又需要借助手部力量攀援。他们走在一条别人踩出来的小道上,被雨水冲刷后,杂草歪歪斜斜覆盖在上面,若隐若现的,旁人不易察觉。至少如果蒋峰没有说,他并没有看出这里有一条路。
他看着蒋峰的敏捷身影,心里感叹:明明身高、体型差不了多少,力量怎么差那么多。蒋峰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跟在自己家差不多,这人能避开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并且每一脚都精准地踩在合适的位置上,而自己只能由他拉着手腕,被动地前行。
“这里有泥坑,小心,别踏进去了前面有块石头,踩上去旁边的草很滑,别踩对,绕过这里抓紧我”……
在最后一个陡坡,夏晖胳膊被蒋峰用力拽了一下,然后自己使劲儿一个大步,就踏出了这片密林。再往上攀爬几分钟,就踏上了一个平台,上面有一些大的石块和粗糙的石砾。
“先歇歇吧,没多远了”,蒋峰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把斜挎的帆布包扔在地上,让夏晖坐上,自己则待在一旁,二人幕天席地。
蒋峰把水壶盖子放平,一边倒水一边问道,“刚才是你朋友?”又赶忙解释,“你们实在太大声了”。
他接过盖子,咕咚咚一饮而尽,“对。我发小,铁哥们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你要回去了?”
“谁知道呢,先玩儿几天吧。”
刚说完,肚子传出一阵“咕~”的声音,夏晖面露尴尬。
早上的米粥实在不顶饿,一碗根本没吃饱,但想到在别人家里打扰已经失礼了,就不好意思再要一碗。
这要是在自己家,哪里会这样。每天的早餐,杜姨做得跟午餐一样丰盛,豆浆、牛奶、粥、吐司、三明治……随便选。只不过少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的氛围,夏明海早早就去公司了,吃饭的时候总是他一个人。
蒋峰看着夏晖的表情,笑着说,“早上没吃饱吧?原来你这么乖啊。没吃饱也不说一声。”
夏晖一脸理直气壮,“还在长身体,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说着从左右口袋各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蒋峰手掌打开,
夏晖凑过去一看,是两个饭团。
不过,严格来说,叫“饭团”已经不合适了,因为它们已经在口袋中被挤压得变形。
夏晖看看饭团,又看看面前这个人,表情复杂,“你就把它们放口袋?”
“怎么?嫌弃就给我。”说着就作出要拿走的架势。
“不给”,夏晖一把拿过去,揭开饭团上的保鲜膜。
这个饭团和他平时吃的都不一样,没有金枪鱼,没有海苔,没有肉松,上面有一些廉价的火腿颗粒,还有山野菜的形态。食材和做法都很粗糙。
他咬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饿,真没想象中难吃。反而由于食材单一,米的甜味被放大,他没有顾虑地满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脸颊鼓鼓地嘟囔问着,“你自己做的?”
“对。我上学路上经常带着吃,顶饿。”
“上学?你跟我看起来差不多大,也高中吗?”
“高二。”
“巧了,我也高二!”
“你在哪里上学?”
“跑上面就可以看见。”
“真的吗?”夏晖把最后一口饭团急匆匆塞到嘴里,起身拍拍土,就一路往上跑。
3
这座山海拔不算高,但由于地势高,从山顶远眺,能看到远处的山峰,山谷间的青烟,山坡上啃草的牛羊,还有散落的山民的小屋。
他先一步到达山顶,伸展开手臂,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一阵风正好扑过来,和他抱了个满怀。
听到后面有脚步跟来,他转身回头,“在哪儿呢?”
顺着蒋峰手指的方向,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灰白色的建筑隐匿在薄薄的山雾中,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红色的大字。
他一个字一个字念着,“青——河——高——中——”
山里人少,学生更少,这所学校不大,却是这附近唯一的高中。什么师资力量,根本谈不上,有人来教就不错了。不只是高中,这里中学、小学都是一样的情况。
其实每年都会有知名高校的毕业生来这里教学,刚来时都满怀爱与憧憬,但待几个月至多半年就都回去了,没人愿意留在这个生活不便、没有前途和未来的地方。
纵有青山牛羊相伴,蓝天清风相随,青河也留不住人。这里的经历,不过是繁忙喧嚣生活的调节剂、履历上耀眼的砝码罢了。
他盯着这座山中孤零零的灰白色建筑有些愣神,这是他之前想象不到的,学校建在山谷平原处,周边的山不高,从远处看,却像是把学校合围起来。
“你这学校不大啊,能学好吗?”
还真能。蒋峰头脑聪明,即使是在这个不入流的学校,也总是第一。
“你学校倒挺大,你学好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学校?你又没见过,对哦,你之前说过,有认识的人和我在同一所学校。”
“刚见你的时候,你校服下缘绣的那串Cambridge international high school,已经出卖了你。”
“你英语可以嘛,看一眼就记住了”。但夏晖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哎哎哎?不对啊”,“靠!你看我看得那么仔细干嘛!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他被蒋峰的敏锐有点惊到,用不明所以的眼神,把前面这个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蒋峰见状,笑了笑,不怕注视,反倒直直往他身边走。
夏晖转过头,不再看他,沉浸在眼前的一片山野景色之中。
“我看你这学校也不错,比我的强,建在大自然里。这里虽然好像没有小时候的树多,但风景也还不错。”
“你小时候也住在这里?”
“大概三四岁或者五六岁?我也记不清了。每隔一段时间,我爸我妈就会开车载我来我阿奶这里待几天,他们那时候事业起步,非常忙,我就寄养在阿奶这里几天,等他们忙完就会来接我。我还记得那时候,来接我的时候,总会给我带一盒草莓蛋糕,蛋糕非常甜,我最喜欢上面的奶油……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他徐徐回忆着小时候的事,那些模糊的似真似假的记忆,在他的脑中刻下了印记。
“你阿奶家在哪里?你这次来要回去看看吗?”
“看不了了,早没了。”
蒋峰还有疑惑,但夏晖显然不想让他再问下去,开始嬉皮笑脸起来,“说起来还真的挺离谱,我昨天才认识你,到现在也不过只知道你的一点信息,就敢跟你来这里,还跟你说这么多。”
蒋峰也没打算再问,应声说,“所以说你心大啊。”
他回道,“哥们这叫无所畏惧,豁达,跟你一见如故。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看蒋峰只是笑笑没说话,他又再次确认,“嘿,我们算朋友了吧?”
“多久的朋友?”
“你说这话没意思啊,什么叫多久的朋友,你以为是买东西,还有保质期啊。”
蒋峰没有正面回答,伸出一个拳头来,“嘿,朋友”。
他咧咧嘴。“是朋友,就带我玩!”
“哪里 ?”
“你学校。”
“成。明天周一,带你一起。”
4
俩人来的时候空气还凉凉的,返程时,已是中午,烈日当空,天空被太阳照得发白,让人不敢长时间直视。
他跟着蒋峰顺着山坡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尽情地大喊,不过附近的牛羊像是经常见这场面似的,脚步丝毫不乱。
终于到了车的位置,车座下面是个储物箱。
只见蒋峰用力把车前座掀起来,在里面一顿翻,寻出了几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布条,然后直勾勾看着自己,像是绑什么东西用的。
“你干嘛?你不会要绑我吧??”
“就是要绑你。”
“你不会来真的吧??喂……”
在一阵惊恐中,他的两条胳膊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这才明白了蒋峰的用意。
山上超强的紫外线,已经刺得他胳膊有些过敏,非常痒,忍不住要去挠。蒋峰发现时,他的胳膊已经挠红了一大片,上面还起了不少类似丘疹的小疙瘩。
“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遮了,嫌脏吗?”
说不嫌弃是假的,他本来就有些洁癖。衣服最好是浅色的,鞋子最好是白色的,领口、袖口尤其要熨烫平整,鞋子每天都要擦干净,这些是夏家佣人必须牢牢记在脑子里的。
不过此时已经不重要了,过敏造成的不适更为难受。他皮肤本来就白,经不起长时间暴晒,稍微不注意,就会过敏,严重时还会脱皮。
爬了一上午山,可能是累了,回程路上,夏晖没那么兴奋,车速也没来时快。
到了目的地,俩人一左一右跳下车,刚进门,就看见老人坐着矮凳在屋檐下摆弄什么东西。
看见夏晖蔫蔫的,老人放下工具,跛着脚,一深一浅地迎上来,“孩子,你胳膊怎么了?摔哪儿了?赶紧让阿爷看看”。
原来是胳膊上的布条没来得及摘。
“上午没去打麻将?”
“人不全,打不成”,老人回答道。
“阿爷,你怎么把你这些老古董拿出来了?”
“手生了,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中午吃鸡蛋面,在锅里,你俩自己盛”。
“我俩先不吃了,先回屋歇会儿,你先吃。吃完碗放那儿千万别动,我一会儿刷。”
夏晖跟老人点了点头,就一边挠着胳膊,一边推门进屋直奔洗手间。急躁地扯掉胳膊上缠绕的东西,然后用自来水不断冲洗着胳膊。在凉水的冲刷下,双臂的人不适感大大减轻,肌肤慢慢失去血色,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透亮。
听到声音,他把洗手间门打开,接过蒋峰递过来的未拆封的香皂。皂液覆盖皮肤,轻搓出白花花的泡沫。他看着镜中脏兮兮的脸,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捧着水流,用香皂给自己洗了把脸。干毛巾擦拭后,觉得清爽了不少,整张脸在香皂中碱性物质的作用下变得紧绷绷的。
出了洗手间,他走了几步,就“扑通”整个人倒在沙发上了,差点磕着脑袋。不过着沙发真舒服啊,特别软,用了不少棉花,人都要陷进去。也正是因为太软,今早醒来,腰都有点不舒服。
躺下一会儿发现屋里就自己,没有看见蒋峰的身影,他就起身来。刚踏出门槛,就看见右边地上有个木箱。
箱子里放着形态各异的工具,有的是木柄铁身,有的是纯铁打造,锯子、刨子、刻刀、羊角锤、凿子……夏晖一块木头拿过来看,这块木料经过初加工,现在只有大致形态,还看不出是什么。
“这都是我阿爷的宝贝,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有名的木匠。”
循着声音,夏晖看见蒋峰端了两个海碗,从院里旁边的小厨房出来。远远就能看见碗中的面条像是一个圆圆的小山坡,超级夸张。
这手擀面味道不错。夏晖呼呼吃完,这次没有不好意思,“再来一碗”。
“爷爷去哪儿了?”他突然想起来问。
“应该去打麻将了。”
“去哪儿?我没看见这附近还有人家。”
“一公里外。”
“一公里?这么远,他那腿?”
“脾气倔得很,不让送,我要是去,他要生气。”
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小伙子围坐在木墩儿前面,尽兴地吃着面条。蒋峰讲起他阿爷的故事。
5
蒋峰的阿爷以前是个木匠,论手艺,没人不夸。不只是村里,就连乡里的村民也找他来做家具,大到柜子、箱子,小到手把玩意儿,都能做。靠着这门手艺,养活了一家子。
现在家里的雕花漆柜、木桌木椅都是他年轻时的作品,比蒋峰的年龄还要大,质量非常好,几十年了,随着时光流逝变得古朴,却没有丝毫损坏。蒋峰的爸爸五六岁时,就跟着上山伐木了。
“给你看个好玩儿的”,蒋峰一溜烟跑到屋里,又快速跑出来,把手里握着的东西递给夏晖,然后自己吃了一大口面条。
原来是个木头做的小老虎。
小老虎样子威严又俏皮,眼睛雕刻得很有神韵,就连老虎身上的毛发都栩栩如生。
蒋峰放下碗筷,“没骗你吧,我阿爷手艺不错吧,这是我八岁时他送我的礼物。那时候我看了图画书,吵着闹着就要老虎,他实在没办法,才用木头给我做了一个,现在想要可没有了。”
但是,既然爷爷有这个手艺,为什么现在还在这个这么原始的木墩儿上吃饭?
听蒋峰解释完,才解开了疑惑。
老人放弃这个手艺,是因为蒋峰的奶奶。有一天不知因为什么事,阿奶赌气离家,老人只顾着手上的功夫,没追出去。等到日落天黑,也没人回来,就着急了。那时候山里住的人还很多,发动了很多人帮忙寻人,但都没有消息。
“报警了吗?”
“报了,找了一周没找到。”
蒋峰没见过阿奶。阿奶离开时,蒋峰的爸爸不过十几岁。
这些事情,是蒋峰的爸爸后来讲给他听的。
自此之后,老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不与人打交道,整天在家关着门,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地里被人叫“蒋老怪”。他也再不摆弄这些东西了,刻刀、刨子等工具都封锁在箱子里,不见天日。除了八岁生日那次。
又十几年过去,后来蒋峰父母结婚,再后来孩子出生,老人的情况已经有很大好转。那时,老人总抱着襁褓中的蒋峰到处闲逛,遇见谁都乐呵地要让人家看看自己的大胖孙子。“峰”也是老人给取的名字。
而现在,老人每天除了发呆、吃饭、睡觉,多了一项休闲活动——打麻将。还不错。老人的这种状态,让蒋峰也安心不少,至少不会担心他闷着声不言不语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午饭后,蒋峰把剩下的面条倒到一个铁盆里,唤了一声“山鬼”。在墙角小屋趴着休息的大狗立马激灵,“嗖”地蹿了过来,冲着他俩兴奋地摇着尾巴,然后乖乖蹲坐着。
蒋峰给了他一个手势,它才埋头吃了起来。好家伙,不到30秒,就猛虎扑食般将盆中的东西清扫了干净,把铁盆都弄得哐铛作响。
夏晖在一旁看着,“这能行吗?狗不是不能吃人的东西吗?”
蒋峰回答道,“人还勉强吃饱,山里的狗没那么多讲究。”
夏晖弯腰,摸了摸大狗的脑袋,“等我下次过来,给山鬼带些狗粮”。
“山鬼”顺势贴着夏晖的手靠过来,亲昵地用自己的毛发蹭来蹭去。
“除了我和阿爷,从没见过它对人这么亲”。
6
面条这种高碳水的食物下肚,很快就使得血糖升高,脑袋都变得昏沉。俩人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午睡的时候,夏晖终于不用睡那个软得让人腰疼的沙发了。此刻的他,平躺在蒋峰卧室的床上。枕套是新的,床上的粗麻床单也是新换的。但是粗粝的布料与肌肤摩擦时产生的不适感,让身上有蚂蚁爬过的触感,他时不时要挠一挠四肢。
在反复确认了没有更软的床单之后,他去客厅把沙发上铺的毯子拿过来,铺在身下。
“你不嫌热吗?大中午的。山里温度是比城市低,但中午很晒。”
“比起热,我更害怕痒。”
话毕,蒋峰匆匆出去,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台式风扇。
蒋峰进门时,夏晖分明能听见风扇脑袋和支撑台摩擦的“吱悠吱悠”的声音。
风扇脑袋是圆形,颜色发黄,背面贴着品牌标签,但已磨得看不清了。按钮台上空了一个凹槽,看旁边的文字,原是调风速的按钮键,现在不知道掉哪里了。
扇叶是灰色的,夏晖伸出食指探进去,轻蹭了一下,露出了一道白痕。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又把嘴巴闭上了。
他双手撑着床边呆坐着,而面前这个蹲着的人正目不转睛地擦洗着这陈年旧物,旁边塑料盆里的水被抹布染得逐渐浑浊,最后连盆底都看不见了。
在打了三次水清洗后,这个老古董露出了原来的面貌。
蒋峰起身,拍了拍腿,先把凳子上的风扇摆正,又从床下的箱子里翻出一个插线板,上面缠着很多黑色胶带。他把插线板的一头插在桌子下的墙壁上,又把风扇后面的线扯出来,但是直到线捋直了,还没够上,只好把凳子往后移动约十公分。
“好了。”蒋峰站过来,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夏晖。
夏晖郑重地伸出手指,把开关键重重地按下去。
然而,俩人静止五秒钟后,什么也没有发生,扇叶纹丝未动。夏晖歪着头,皱着眉,苦笑地看着他。
蒋峰摸了摸风扇,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底部也没放过。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几样工具,有、黑胶带什么的。他用螺丝刀把后盖拆解开,用老虎钳剪断铜丝,还用一些精细的工具操作着,最后用黑胶带把电线缠起来。
大概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扇叶就呼呼疯狂转了起来。
“线老化了,换换就好了”,蒋峰把工具收拾好,整整齐齐放回原位。
夏晖盯着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双手比了个赞,说道,“可以啊,这破烂你都能修好。”
对方顿了顿,回道,“这不是破烂,只是旧一点。”
风扇慢悠悠摇着脑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产生的气流扫过全身,带来丝丝舒爽的凉意。
床不大,两个高个子躺着有些勉强。
他平躺在贴墙的一边,拨弄着没有信号的手机,看着承睿上午发来的消息,想象着他不告而别后,家中可能出现的场景。
比如,夏明海气急败坏的样子,又比如承睿满世界找自己的样子。承睿是个有手段的人,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不过,那并不重要。
想来想去,忽然又没了睡意。
他看看天花板,又扭头看看身边双手枕着胳膊、闭着眼的蒋峰,感觉有些无聊。索性起身,靠墙坐着,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个屋子,是整个木屋的一部分。屋内简陋,但干净整洁。整个房间没有什么所谓的装饰品,全是实用的东西。
往门的方向看,两个柜子立在进门处,上面堆放着一个箱子,还有几个包袱。
墙上有各种各样的挂钩,挂着一些像是常用的东西,除了有手电筒、帆布袋子、麻绳,还有弹弓,其他的,夏晖大多不认识。
靠窗的位置摆着约两米长的书桌和一把木椅。桌上堆满了书、本子,虽看不大清楚,但好像与学校课业都不相关。
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透明盒子,盒子里面装的像是磁带,那只小老虎就摆在上面。
桌上还有一个扯线的台灯,桌子下面堆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窗户不大,此刻被窗帘遮盖着,刺眼的光线透过米色窗帘变得柔和,屋里撒出一片明媚的光亮。
他大跨步越过蒋峰,跳下床,拨开窗帘,自己立刻被照亮了。屋外太阳炽热,蝉鸣肆意,树叶沙沙作响,几只鸡在荫凉处啄食,大狗正露着肚皮酣睡。
7
“你怎么给它起个‘山鬼’的名字?”
他的问题,让蒋峰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瞬间脱离出来。
“你不觉得很别致吗?”
这回答把夏晖惹笑了,“别致?确实很别致。能在山里养萨摩耶,本来就挺‘别致’的。印象里,这种狗只生活在城市里。诶?你之前说这狗真是你偷的,真的吗?我不信,你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左臂抱在胸前,右手摸着下巴,歪着脑袋思忖着,眼睛却一直看向蒋峰。
两个大步走过去,紧贴蒋峰站着,踮起脚尖,微微仰视,就能对上那双棕色的双眸。但还不够,夏晖又凑近了一些,看到了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点点星光,而且恍惚在宇宙的最深处看到了自己的脸,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个高,眼睛好看”。
话毕,他才发现,俩人鼻尖快碰到一起,往后稍退一些,恢复了正常呼吸,而视线继续在蒋峰的面部游走,“眉毛硬挺,眼睛好看,尤其是眼下的那颗痣”。
接着又围着蒋峰绕了一个周身,抬起手臂,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四肢修长,小麦色皮肤”。待手指滑到上臂时,夏晖用力捏了一把,“胳膊有力”。
等到达肩膀的位置时,他把手掌伸开,用拇指和无名指丈量着,“肩膀很宽”。
接着,隔着外衣从脊背上滑过,待游走到腰部时,双手一左一右环抱住,“腰很窄”。
刚量完腰部,手还没来得及撤走,就被蒋峰往后伸的手紧紧抓住,丝毫动弹不得。
“别玩儿了”,蒋峰呵道。
夏晖嬉皮笑脸地回道:“我哪里在玩儿?不是你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在认真回答问题。”
蒋峰把他拉到面前,“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夏晖挣脱了几次,才被放过,赶紧把手收起来,“以貌取人有什么错?外表当然重要,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本事。再说,你要是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我又怎么会跟你成为朋友呢。”
“那你怎么知道长得好看的人就不会做坏事呢?”
“我……我不知道,但你不会。”
“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相信人么?”
“明明跟我差不多大,装什么老成。”
蒋峰不想再逗他,“狗是我在山里捡的,就咱早上去的那个地方。一车人开车来这里玩,走的时候没把狗带上。”
“忘了,还是故意的?”
“不知道。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在车后面追着跑,等没劲儿了才停下,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既然没人回来找,那就是不想要了”,夏晖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之后真有人来找,你怎么办?”
“那就让它选,愿意走就走,不愿意就跟着我。”
夏晖瞪大眼睛,“不会吧?你也太怂了,你以为这就是个随便什么东西,说让就能让吗?到时候,你就把狗锁屋里,然后让他们滚蛋。”
刚才午饭后,夏晖分明看见蒋峰从厨房桌案下面拿了块布,细致擦掉狗嘴巴旁边黏上的饭渣,以及胡须上挂的水珠,在狗回窝之前,还自己整个人钻进去整理了铺的稻草。说他不爱这只大犬,无人会信。
看着他一脸认真,蒋峰“噢”了一声,却又被“批评”了一顿,“噢什么噢,白长这么帅了,脑子怎么不好使呢。鬼都能看出它喜欢这里,你还要随随便便把它还回去,我跟你急。我看谁敢来闹事!”
“好好好,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最能暴露真实想法。”
俩人正拌嘴,只见“山鬼”在睡梦中打了两个重重的喷嚏,重到让它在打喷嚏的瞬间,受惊似的弹跳起来,吓得旁边吃食的鸡“咯咯咯”地叫,“扑棱扑棱”扇着翅膀蹿到空中,落地的时候“跐溜”一下,脚都没站稳,在地上划出凌乱没有章法的爪痕。
俩人透过窗子偶然看见这一幕,乐得笑出声来,刚才的“教育”也就无疾而终了。
8
夏晖好久没睡得这么透了,醒来的时候,手腕上的手表显示已经四点多了,身旁已经没人了。他翻过身,往窗子的地方看去,发现蒋峰正端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盯着手中的书看。
他起床,光脚垫着脚尖,悄悄踱到蒋峰身后。趁一个不注意,把书一把夺来,然后手腕撑着桌面轻轻一跃,坐上书桌翻阅着。
四周磨损严重且发黄的封皮上印着书名。书名只有四个字,他念了起来,“天平之……”,念道最后一个字,面露尴尬。
“甍( méng)”,蒋峰补充道。
“噢,《天平之甍》”。
翻开书,一股陈年发酵的霉味扑面而来,书的纸张发黄、微皱。
“这不会有毒吧,味道这么冲。”他憋着气,用手捂住口鼻,却被手上沾染的霉味呛得咳嗽了两下。
“书保存不好就会这样,这已经是40年前的书,能保存下来就不错了。”
蒋峰给他讲了一些这本书的信息,但他完全没兴趣听,只记住了是一个叫井上靖的日本人写的,讲的是高僧渡海传道的故事。他实在不明白,和尚的故事有什么可看的。
他问道,“你们文科生平时都爱读这种书吗?”
蒋峰反问,“我们文科?”
他把书还过去,“难不成你还是理科?我们班的人可没人看这种书。你说你是理科,那你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哪一科最好?哪一科最烂?”
“都一样,这四科我很少错。”
“吹牛吧你。你这上面一本跟高中学习相关的书都没有,至少也得摆一本《五年高考 三年模拟》才算有说服力吧?”
蒋峰抬起头,“你桌上有?”
他苦笑着,“我可没有那玩意儿,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蒋峰回完话,继续翻看着最后剩下的几页。
见没人搭理,他觉得没意思,百无聊赖把桌子上的书一本本抽出来,瞟两眼又放下。
这些书讲什么的都有,像是个大杂烩,有悬疑小说,有纪实文学,有古早的漫画,还什么医药学典籍、百科大全,甚至还有几份过期的报纸,完全没有规律可循。而且这些书都旧的很,不是折角,就是烂页,有的封皮都被摸秃噜皮。
“你怎么什么都看啊?杂七杂八的。”
“有什么看什么呗。”
“不是你买的?”
“有的是我买的,大部分是学校借的。”蒋峰抚摸着书架。
“你们学校借阅室几百年没更新过书了吧,这些书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蒋峰解释了一番,原来青河高中根本没有多余的经费来购买课外书,学校更没有所谓的借阅室,只有一个小小的读书角,位于学校食堂的一个角落。上面陈列的书几乎都来源于外界捐赠。曾经有一个书商一下子捐了几千册书,但没两天就都没了。原因是食堂里的一个运送蔬菜的老头儿,一天晚上偷偷叫了个收废品的,把大部分书都捆走卖掉了。
听了这一番故事,夏晖瞪大眼睛,“太夸张了吧!能买几个钱啊,目光这么短浅。”
蒋峰平静地说,“吃不饱的人看不到那么远,你不是也学过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思想会被物质所困。他能卖几个钱吃点好的,也不算白浪费了书。”
夏晖从桌子上下来,眼神恍惚地“噢”了一声,像是在想些什么。
蒋峰看到他呆呆的样子,问道,“你胳膊好些没?还痒吗?”
夏晖双手交错在小臂上摩擦了两下,“没大事了”。
“那就成,我还担心这药膏没用呢,看来没过期,你继续涂吧,巩固巩固。”说着,蒋峰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塑料罐子,大概就是单手拇指尖和食指尖碰在一起围个圈的大小,高度大约两公分,拧开之后内容物为绿色膏状质地,散发着一种特殊的草药味儿。
怪不得,夏晖刚醒来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药味儿,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原来就是这个。
不过蒋峰这安心的语气,可让他提心吊胆起来。他拿起药膏,看了又看,说道,“字都快磨没了,你怎么知道没过期?”
“我不知道啊,所以试一试嘛”。
“来来来,给你试一试,我看你这脸刚才红红的,也像是过敏了”,说着夏晖就拧开了盖子,用指腹粘了一点药膏,要往蒋峰脸上涂。
蒋峰身子一躲,笑着说,“跟你开玩笑的,这药膏是几个月前给我阿爷买的,他手背上有时候会起一些红疙瘩,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卫生所说是过敏给开了这个,去不了根儿,就是不舒服了就涂一涂,就会缓解。”
“几个月时间,上面字都能磨掉?”他又伸手过去,结果被蒋峰双手抓住手腕,没能得逞。
“应该是放在铁盒里和别的东西碰撞摩擦掉的,真没骗你。”为了解除夏晖的顾虑,蒋峰补充道,“这乡医是这里出了名的,有一些土方子,你别嫌外表有些粗制滥造,东西都是好东西,城里也有不少人来找他看。”
正说着话,客厅有“踢哒踢哒”的脚步声传来,蒋峰说是阿爷回来了,就出了房间。
没想到,大狗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趁着开门的间隙偷偷溜进屋。
“你怎么也跟来了?”夏晖冲着大狗一说话,狗直接扑了过来,几个大跳跃,就蹦到身上一顿乱蹭。
这巨大的体格,这沉甸甸的重量,这扑腾的动作,如果不是背部抵着桌子,全身试着劲儿,胳膊紧紧抱着它,真的要摔在地上。
9
蒋峰刚到卧室门口,就看见狗正摇着尾巴乖坐着,而蹭了一身狗毛的夏晖正在准备做下一个手势指令。
他在门口喊道,“阿爷来叫咱们吃饭了,走”。
听见声音,大狗扑腾从夏晖身上跳起来,摇着尾巴跑了出去。
蒋峰双手插兜,斜靠在门框上,说道,“你学得还挺快,它都听你话了”。
夏晖得意地笑笑,把桌上掉落的东西拾起来,走过去,也斜靠站着,面对面看着蒋峰的脸。盯着看了老一会儿,蹦哒出一句话,“你真的蛮帅的,有人说过没?”
蒋峰表情似笑非笑的,“帅能当饭吃吗?走,赶紧吃饭去”,说着拉着夏晖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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