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地还浸在雾蒙蒙的混沌之中，众人就背着篓子来到孟凉山脚下。这是游晓竹第一次审视这座大山，以前在家门口远望只觉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现在走到山脚下，才发现如此巍峨高大。

大山经过一场春雨的滋润，更显得绿油油。

当然，今天的主角是春笋，大自然难得的美味。

“不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可是作为吃货的苏东坡都钟爱的食物呀，一盘春笋，一口春天。在春天里吃笋，可是比弹琴下棋、饮酒作诗更加附庸风雅的事情。

不过北方不比南方，笋的种类很少，这也是游晓竹觉得可惜的地方。

大楚人似乎不爱吃笋，晓竹无意间跟游老根聊起过，他不觉得这裹着毛毛的植物竟然可以吃。

那是因为你们只看到它粗糙的外表，没有看到光滑如玉的内子。

*

北方的笋有点难找，颇费功夫。众人走了一会，才看见一片竹子。游晓竹小心翼翼地将周边的土壤放松，轻轻取出，再把泥土填回去，保护竹笋的根部，来年又是一根好笋。

“看不出来呀，它长得毛毛的，才能吃。”游平安好奇地说，看来吃也是一种学问。

“当然了，大哥，你别看它长得这样，剥开它的外壳，可是白白胖胖的。”晓竹笑着说，“笋的做法可多了，油焖笋、笋炒猪耳朵、笋炒腊肉、笋炒鸡蛋……”

晓竹越说越多，同时，肚子里的馋虫也勾不住了。本来众人早上就是没有吃什么，如今听到晓竹说这么多，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啊，二姐，你口水都流我衣服上了。”游晓菊感觉肩上湿湿的，撇过头一看，自家二姐口水都流到她肩膀上了。

游晓兰瞪了游晓菊一眼，连忙擦掉口水，捶了捶晓菊，“你还说我，自己还不是想吃了。”

“我哪有，是你流口水了。”晓菊连忙掩盖，她是想吃，能不能不要说。

两姊妹的嬉笑声，打破了森林的静谧，显得更加有生机。

众人齐心协力，这一大片的竹笋都被几人一扫而空，每个人的背篓都装了大半。别看笋的个体不大，挖笋可是一项力气活，可是要凭经验的。众人都是生手，挖完一大片笋后，都汗流浃背了。

挖笋时候，别光顾着挖，千万要记得填坑。既然享受了大自然的馈赠，就要遵循自然规律。

晓竹第一次来山上，还想找一下有没有别的东西。但是看众人样子，已经掏空了力气，还是赶快回家吧！

众人起来得早，也没有往大山深处里走，挖完这一片笋才一刻多钟。这个时候，大家才刚刚起来，所以几人下山的时候没有碰见什么人，又是走的小道，片刻就到家了。

这次挖笋是晓竹这几天蓄谋已久的，今天只是跟游家人说上山挖野菜，再加上有游家几个少年陪同，所以大人还是很放心的。

几人把背篓笋都倒了出来，约摸两百斤。

几位长辈们也都起来了，看着满地的笋。

“四丫，这……毛毛的真的可以吃吗？”游老三看它们长的黑黢黢的，还满身毛，很是质疑。

晓竹搬了条板凳，剥去一身“灰头土脸”，露出洁白如玉的笋尖，丰满肥硕的笋身，像少女无暇的柔荑，又像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看着让人欢喜。

“哈哈哈，这样子倒有点像四郎。”游老根摸了摸游小和安圆圆的脑袋。

众人觉得也有点像，看着小萝卜头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小和安睁着朦胧的大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伤心，一觉起来没有看见阿姐，都没有人陪他。他跑过去，抱住晓竹的腰，闷闷地说道，“阿姐，你下次出门一定要带我去。”

“好的，阿姐下次一定一定带着和安。”晓竹摸摸小萝卜头。

众人把笋剥完后，游家几位大人就去田里忙活了。

“娘，今天的饭我来做吧！我有处理笋的办法。”晓竹叫住林氏，她吃了好长时间的糊糊了，好想换个口味呀。

林氏点了点头，女儿已经九岁了，也该学点家务。

笋的做法很多，即使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也能做出万般美味。

第一道菜，素炒笋片。把笋清洗干净，切成小块，笋焯水后捞出，锅中热油，倒入笋，加适量盐，搅拌均匀，倒水焖熟。

笋本就是春天最鲜嫩的味道，不需要任何修饰，素炒便还原了笋最大的鲜美。

第二道菜，酸菜炒笋。笋切成薄片，滚水捞出。锅里起油，放小根蒜煸炒，加笋片转大火炒熟。酸菜是农家必备，切碎后放入锅中混炒，笋本来就鲜，混着酸味，更下饭了。

第三道菜，鲜笋炒蛋，两个野鸡蛋打发搅拌，笋焯水后，锅里起油加入蛋液，炒成鸡蛋块后加入笋，炒熟后加入适量盐，即可出锅。这倒是最简单方便的，适合懒人。

今天的笋摘得有点多，菜的份量是实打实得多。

晓竹主食不想再吃糊糊了，她想起北方的炒米。锅中不放油，烧干之后放入粟米用小火不断翻炒，炒成褐色就好了。炒米不仅可以泡茶喝，也可以喝炒米糊。炒米因为还能久放，又将酸枣去核仁，和粟米一起熬成粥。

晓竹炒笋的时候，众人早就闻到了香味，游和安忍不住搬条凳子坐在饭桌前等着开饭。饭做好没多久，游家其他人都从地里回来了。

“嗯，真香，我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游老根放下农具，闻着香味称赞道。

“秀娘，你搞什么好吃的，闻起来真香。”游老二也是老远闻着，一进门就大声说道。

“哪是我做的，是你女儿做的！”林氏笑着从房间走出来，摆好碗筷招呼众人吃饭。

“这笋嚼起来脆脆的，我这老婆子都嚼得动。”王氏吃完一口，觉得好吃极了。

其他人也觉得好吃，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家安和平安也多吃了几口，晓菊晓兰觉得妹妹诚不欺我，果然好吃，大口喝粥吃菜。

“今天的粥也感觉不一样。”游老大喝了一口。

“大伯，这是酸枣粟米粥，健康开胃。”酸枣是之前摘的，晒成了干枣，用来熬粥最合适了。

“四妹妹，我真的觉得你做的菜比镇上酒楼好吃。”游富安嚼完一口笋，真心说道。

他以前去酒楼给别人跑腿，有幸吃过酒楼的饭菜。除了油放得多点，口感和色泽上都没有四妹妹做得好吃。

“就你话多，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你又想瞎出什么主意？”朱氏白了眼游富安，对于这个儿子她是最操心了，大儿子读书用功，女儿乖巧听话，偏偏老二喜欢东跑西跑，让她担忧。

游富安的话反而点醒了晓竹，如果这个菜放到酒楼里，说不定还能赚钱。马上就是书院开学的日子，如今家里给三哥交束脩还差二两呢。

“二哥，你在镇上酒楼可有认识的人?”晓竹询问道。

“之前帮酒楼跑腿的时候，跟掌柜照过几次面，还算有点交情。”游富安从四妹妹说这句话开始，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阿奶，阿娘，我明天想去镇上，可以吗？”

王氏看了一眼孙女，大概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是有点迟疑。

“娘，正好阿碧晓梅这段时间络子也做完了，快到了给明绣坊交货的日子。上次相公打的几只野鸭野鸡也正好拿去镇上换点粮食。”林氏思索片刻，对王氏说。

“那你们娘俩，还有阿碧，富安和家安一起明日一起去镇上吧！”王氏点点头。

“阿姐，阿姐，我也想去。”和安听到阿娘阿姐都要出门，留他一个人，也想跟着出门。

“小和安在家里乖乖，阿姐和阿娘出去办事，到时候回来给你买肉吃。”晓竹摸摸和安的小脑袋，轻柔地说。

小孩子最爱吃了，一听到阿姐回来会带肉，也不哭不闹了，乖乖吃饭。

吃完晚饭后，小王氏躺在床上睡不着，踢了踢游老三，“当家的，你说老二家的孩子咋都那么聪明呢？”小王氏心里有点闷闷的，三郎会读书，四丫如今也变得聪慧，四郎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小孩。

以前她只觉得大嫂福气好，几个儿女都不错，现如今看二嫂三个儿女，也是讨喜的。再看看自己只会吃的两个女儿，小王氏心里说不上来酸酸的。

偏偏她这肚子不争气，想要个带把的，一直没有动静。

游老三闷哼一声，看到小王氏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看晓菊晓兰也不差呀，肉肉的多可爱。再说了，大哥二哥他们都是豁达的人，而且现在大家又是一家人，家里要是发达了，你不也有机会跟着吃好喝好吗？所以你也不用操心这么多，日后捡现成的，难道不香吗？”

游老二伸手把小王氏搂到怀里，吧唧亲了一口，“不如我们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吧！”

小王氏捶了捶游老二，害羞的说，“那你动作小点，孩子还在隔壁睡呢？”

游老二心领神会，翻身压住小王氏……

夜很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