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被迫游戏的我只想安心卖杂货》目前已经迎来尾声,本文是作者“西瓜籽太多”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墨迟西瓜籽太多的人设十分讨喜,主要内容讲述的是:墨迟,纸法师,诸天探索者,焚龙祸首,洪流钟塔提灯,雪解月的启明星,无序之地七罪宗 即使坠入深渊也要用腐朽的声音高喊出声 “我打游戏,只为三件事搞钱!搞钱!还是搞钱!” 故而堂堂又名《干啥啥不行,搞钱第一名》!
Chapter.5 生机
向小园死死扒住粗粝的藤条,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高,或许三米?四米?地面上几步就能跨过的距离,竖起来却成了一寸又一寸的坎。
雾越往高处越浓,从朦胧如纱渐至积重如云,她的各项识感也随着高度淡化消融在絮状的雾中,徒留下麻木的疲意。
再一点,再上去一点。
向小园恍然间冒出一种错觉,她似乎不是在往上攀登,反而是坠入了深潭一点点沉向水底。
她犹自倔强地举起胳臂,绷紧每一分筋骨挪向上方渺茫的光亮,直到手指终于探触到了石壁的顶端,她才奋起最后的劲力把自己从那潭深水中捞起。
跪坐在宽厚的墙脊上大口喘息着,向小园狠狠锤了发抖的双腿两拳。
雾气在她脚下翻涌,她向四周眺瞰,看见石壁升降翻转,看见廊道交错挪移,看见壁与道的高低错落拼凑出一个方正的【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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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入眼之物尽皆刺目。
闪烁的警灯、乖戾的男人、染红的胸卡、急诊手术室常亮的灯牌、那张白布,还有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墨迟躲进雨中,想从无处不在的刺目里抢一口空气,却被那张还没来得及朝母亲炫耀的录取通知书转化出的新的刺目彻底哽住了喉咙。
喉头剧烈的堵塞感让墨迟从闪回中醒来,他只来得及把夏楠拽到身后就又被另一头雾兽啃咬中了侧腰——
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天,辛梅带着墨迟去办理了各种手续。
死亡证明、储蓄支取、销户甚至预约殡葬服务……
墨迟一遍遍填报不同的表格,一遍遍重复繁琐的程序,也一遍遍被揭裂着心底的痛楚。
那天他们跑到很晚,全都完事后只来得及在一家拉面馆解决晚饭。
面很快就好了,辛梅帮墨迟掰了双一次性筷子,然后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了他。
她告诉墨迟,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那家店前年转让了,牛肉面的味道墨迟也早就忘了,但他还清楚记得有瓶红油能辣哭人。
第三头雾兽叼中了墨迟的小腿——
墨伶葬礼的后一天,一对老夫妻突然登门拜访,那是墨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外公外婆。
外公出身军旅,是个偏执且暴躁的人,他用近乎蛮横的态度抢走了墨伶大部分的遗物。外婆更是把泼妇这个词汇诠释得淋漓尽致,她进门就把墨鸢推了个跟头,然后劈头盖脸把拳头和巴掌招呼在墨迟身上,自己则跌坐到地上撒泼打滚。
“街坊邻居来评评理啊!要不是被这两个小孽种绊住了根脚,我姑娘早跟我回老家了啊!回去了哪会遇上这种事啊?就是你们把我姑娘给拖累死的,你们赔我的姑娘!”
墨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拦住闻声赶来准备报警的邻居,默默把吓哭了的墨鸢护在怀里。
第四头雾兽咬中的是手肘——
葬礼后半个月,那天是墨鸢的生日。
那段日子墨鸢一直提不起精神,十岁多的孩子已经形成了完善的生死观念,墨伶的意外对她的打击不比墨迟小。
那些天他们一直刻意地回避着关于母亲的话题,可墨迟觉得至少在生日这天应该让妹妹开心一些,于是用他半生不熟的厨艺炒了几个印象里墨鸢爱吃的菜。
可饭桌上墨鸢却说她想吃汉堡,她说每次自己或是哥哥过生日妈妈都会给他们买汉堡吃。
那句话点燃了墨迟的情绪,他完全遏制不住地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狰狞的姿态朝墨鸢发起脾气,直到被她想哭却不敢哭的无助眼神狠狠刺醒。
那天他红着眼买了三套肯德基的儿童套餐回来,兄妹俩挤在小餐桌的同一侧,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汉堡。
可嚼着嚼着,眼泪就和鼻涕一起淌了出来。
那天之后他和墨鸢再也没吃过肯德基。
第五只、第六只、第七只……
墨迟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被雾兽撕扯了一轮,他的意识随风飘向遥远的天帷,一帧帧回忆好像老式放映机中的胶片,不知疲倦地在眼前转个不停。
直到最后一只雾兽啃咬住他的咽喉,那些混乱与喧嚣才一瞬间定格,缓缓地,缓缓地落回心底。
墨迟恍惚间回到了家,他坐在客厅的白沙发上,腿上平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他掀开印着小熊维尼和跳跳虎的封皮,首页PVC插袋里的照片上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比着傻傻剪刀手的合照。
他向后翻,这张是刚出生的他,这张是牙牙学语的他,这是蹒跚学步的他,放风筝的他,笨拙抱着墨鸢的他,下雨天叛逆不打伞的他,睡醒赖床的他,逆着光的他……
一张张照片揭过,旧时光也变得鲜明。
墨迟掀开最后一页,从插袋里抽出一张已经有些失真的留影。画面上年轻的墨伶正温柔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他颤抖着把照片翻过来,一种比撕心裂肺更痛的空荡感霎时冲破了他的心防。
照片后面有几行娟秀的小字——
“小迟,你是哥哥,照顾好妹妹。”
“我不后悔。”
“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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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园顺着原路爬下来时,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
雾兽全都不见了,周围的雾气似乎也稀薄了些许。夏楠靠着石壁倒在地上,她的左腿脚踝出现了轻微的雾化异象。
而在她旁边,全身都浮现出大面积被侵蚀的青色瘢痕的墨迟痛苦地把身子弓成虾状,不断有颜色更深邃、质感也更凝实的雾气从他心脏的位置析出。
好在还活着。
向小园赶忙从无措中缓过神,她试探着碰了碰墨迟,确认他不会像雾一样散掉后把他挪到石壁旁摆成平躺的姿势,又找来遗落在旁边的书包垫在少年脑后。
接着她又如法炮制,字面意思上地摆平了夏楠,把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等把两人都安顿好后,几近脱力的向小园方才长舒口气,倚靠着石壁静静等待他们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