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汉天子刘协的房间内，年不过9岁的刘协蜷缩着身子躺在榻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帐外寒风凛冽，房间内却只有一个炭盆，里面的炭火也几乎燃尽。

木炭是珍贵物资，目前整个迁都大军都是董卓说了算，又怎么会给他多添几个炭盆？

正似睡非睡着，房门打开，王允急步走来：

“老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

刘协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相国那边可曾说了晚上的膳食？”

“老臣惭愧，并未见到董卓！”

王允眼底闪过一抹愧色，不过很快便抬头看着刘协：

“不过陛下，老臣从李儒那里得来的消息，这曹阳县外，有一年轻人在出售蔬菜米面，老臣想，陛下为汉室正统，不妨下旨，叫那青年进贡蔬菜米面，也为自己谋个出路？”

咕嘟～

榻上，刘协的喉咙动了一下，发出吞咽声音。

蔬菜，米，面～

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物资。

冰河纪元之后，人们害怕蔬菜被冻坏，采摘之后会第一时间腌制，以便保存的更加长久。

像刘协这种冰河纪元后出生的，一年都吃不了几回新鲜蔬菜。

此刻，听王允说外面有新鲜蔬菜，自然是心痒难耐。

王允见到刘协表情，心里愧意更甚，身为汉臣，却不能让自家陛下吃到新鲜蔬菜，这是他的失职。

自然而然的，王允心底里，对董卓的恨意更甚。

“陛下勿忧，老臣这便拟旨，去招那蔬菜商人来见您！”

王允说罢，飞快来到桌前，摊开绢布以皇帝的口吻写下圣旨。

刘协没有动作，在被窝里好容易暖和些，他现在根本不愿意出来，只看着王允，郑重道：

“爱卿，朕只能靠你了！”

王允点点头，拿着圣旨出了房间。

……

曹阳县外，张辽贾诩二人一左一右站在陈锐身后，只是目光却无法制止的频频往陈创身侧看。

陈锐见状，哑然失笑。

“你们两个不用这般表现，待会儿回去，我就叫人给你们做一锅尝尝！”

被陈锐这般一说，二人脸上浮起一抹尴尬之色。

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贾诩亦主动道：“主公见谅，我等只是久不见蔬菜，心中感到震惊而已。”

陈锐笑着点头，表示理解，刚要张口说话，旁边陈创忽然提醒道：“主公，县里又有人出来了！”

“哦？”

陈锐闻言，立刻朝县衙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一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手中拿着一个黄色绢布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家奴。

贾诩适时提醒道：“主公，此人是当朝太仆，王允王大人！”

“果然就是王允吗？”

陈锐心里一阵激动，貂蝉，可就是王允府上的歌姬。这位王司徒，也来换蔬菜了？

正想着，那边王允已经走到了十步之前，随后神情平淡的看着陈锐：“本官听闻曹阳县来了位蔬菜商人，就是你吗？”

陈锐轻笑，拱手道：“小可见过王大人，王大人前来，也是要换取蔬菜？”

“换取？”

嘴里念叨着这个词汇，王允心底生出一阵不妙的感觉来。

眼前之人，好像也没对皇室有多深的归属感，正常人，见了天子圣旨，不是应该恭敬外加害怕的吗？

不过，饶是如此，王允还是拿出圣旨：

“奉陛下御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爱卿身为大汉子民，当以荣崇，现令卿供奉蔬菜米面，朕必会赐与卿国士之尊！”

“？？？”

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允正儿八经的念完，陈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文和，我没听错吧？王大人，要我把这些蔬菜进贡给皇帝陛下？”

“主公没有听错！太仆大人确实这样说。”

贾诩神色不变的点点头，心里却也觉得可笑。

朝臣如此，汉室岂有中兴可能？

只怕接下来，天下将会更加混乱了。

那边，陈锐总算回过神来，便毫不客气的看着王允，讥笑道：“王大人是否太过自以为是了？”

“董卓想要吃蔬菜，尚且要拿出兵卒与我交换，你觉得，我会免费把这些东西送给小皇帝？”

“你～”

陈锐言辞毫不客气，王允当即一怒，指着陈锐骂道：“竖子，身为大汉子民，你竟不尊皇室？”

“尊皇室？”

陈锐冷笑：“尊崇皇室与我何益？我这些蔬菜，可不是尊崇皇室得来的！”

“想要吃蔬菜，就老老实实拿东西来和我换，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还真当现在是武帝在世那会儿呢？”

这老家伙这般不要脸，陈锐也没了继续客套的性子，毫不客气道：“董卓用500兵卒外加一员大将一名谋士换了50斤白菜20斤米面，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该拿什么与我兑换吧！”

“老家伙年岁不小了，还整天做那些毫无逻辑的美梦，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竖子！”

王允脸色涨红，显然是气的不轻，可是指着陈锐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锐话虽难听，说的却不无道理，是以他就算是再恼怒，那也只能干瞪眼。

陈锐却不以为意，无聊的掏掏耳朵：“行了，快些考虑能拿出什么东西去吧，眼看风雪就要来了，我可没工夫和你在这里耗着！”

“……”

王允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拂袖往县里走去。

当然不是不打算交换了，相反，他是想回去看看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顺便和朝臣商量一下。

目送王允离去，陈锐这才扭头，一屁股坐在蔬菜袋子上。

贾诩张辽看的眼皮子直跳，自蔬菜价值飙升之后，那是真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哪像陈锐这样，毫不在意的就给坐在屁股底下了。

不过，贾诩却从陈锐的这一细微动作里想到了更多。

“主公这般随意对待蔬菜，显然蔬菜对其来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珍贵，若真如此，那我反而还要感谢董卓了？”

这边，陈锐虚着眼等待着，而曹阳县里，王允的房内，王允和一个身材消瘦的老头，面对面而坐。

老头名为蔡邕，董卓入洛阳后，征辟为官，三天内就从御史升任左中郎将。

而因为董卓掌权之后大肆清除异己，所以目前王允能信得过的，也只有蔡邕一个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左中郎将以为，我等可以拿出些什么，与那厮交换？”

蔡邕面色沉稳，虽形似枯槁，却又让人感觉到放心。

他被董卓征辟为官，董卓也素来尊崇他。因此他早已经知道了蔬菜的事，此刻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

听到王允的询问，便无奈答道：“太仆大人太看得起老夫了，从相国那里得知，此子志气不小，想来也只在乎那些兵卒之流。”

“除却这些，老夫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能和他交易的！”

“唉～”

王允深深叹了口气，皇帝如果有兵马，当初就不会被十常侍胁迫，不会让董卓进京，不会如现在这样了！

“难道，我等只能坐视那厮带着那些蔬菜离开？”

正说着，一身着素装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奴来替老爷添水。”

王允的声音一顿，看着眼前女子，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女子原是他府上的舞姬，董卓决议迁都的时候，他遣散家仆，唯独那些舞姬，考虑到将来可能还有用处，便留下了一半（古代贵族府邸养的舞姬，一般用来送人结交关系）。

女子替二人添了茶水便转身离开，王允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便对蔡邕来了一句：

“中郎将以为，这舞姬能从那人手里换来蔬菜否？”